天色渐暗,日渐西斜,梦心就这么站在东厢房的院子里,盯着一朵盛开的西府海棠,已经站了有小半个时辰。
冬雪因身上有伤,被她遣下去休息,晚晴又跟着冷清月出了门,金雀刚刚倒是冒了个头,结果方才她跟着冬雪打听了一番消息之后,此刻也不见了踪影。如今身后只有银雀一个伺候着,梦心没去过问,对此也根本不在意。
今日虽累,但梦心心情极好,满心皆在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虽已站了许久,却豪无倦意。
四年前她刚进府时,东厢房并无人居住,因此院子里头也就没多种什么花草,不过为了应景,摆了几个模样别致的盆栽,多是水仙松柏之类。冬雪和晚晴知她在家时便独爱海棠,因此搬进来没多久,两人便想着法子买回来许多不同类别的海棠花种。
如今这庭院之内,已是百花齐放。春暖花开的季节,处处透露出别样的温暖与惬意。
“这一晃眼的工夫,四年就过去了。今日这些海棠开得如此之艳,也多亏了有你们照应。其实那日我还想着,也不必满园皆种海棠,等过些日子得了空儿,你去和管家说一声,往那边种些桂花树进来。等得花开的时候,可香的很。”梦心盯着花冠,轻声说着。
东厢房本就是这府中六大主院之一,占地极大,只是自打梦心进府,便一心只扑在处理家事上,因此这园子才连个名字都未取,就连园中各式装扮,也皆是冬雪和晚晴操办的。
女人对花,总有自己的偏爱,不说李冬巧是其中翘楚,就算是还未进门的冷清月,也着人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狠狠折腾了一番。以至于外人还未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可惜梦心不喜欢,总觉得刺鼻得厉害。
不过桂花的味道却清淡怡人,亦是酿酒之首选。她边说着话,边凑近眼前那株海棠轻嗅了一口气,才又道:“海棠花的味道也是极好,只是闻得久了,倒有些惦记起桂花来。”
后头一直跟着的银雀应了一声,微风吹过,一股香气清幽弥漫,银雀也有些陶醉其中,不过过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主子,您站在这里都好半天了,今儿天虽不冷,但站在这风头上,万一受了风寒……要不奴婢先扶您回去坐坐吧?”
梦心没应她,只轻摇了头,静立半晌,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又接着道:“不过千万别让她们种到这里,否则两种气味儿混了,少不得反减了意趣。”她说着便抬了脚往右手边角落处走,那里有一大块空地,原是想着由她心血来潮时自己种些时鲜蔬果的,但她一直没那个闲工夫,到是浪费了一块好地。
“回来就让她们种到这里,也不用多,三两株便足够了。”她口里继续吩咐银雀,却忽然听不到半点回应,她有些奇怪,正想回头去看,却忽觉身后劲风起,待得下意识想逃早已来不及,两只手从她身后绕过,一把蒙住了她的……眼睛?
谁在做这等恶作剧?就凭银雀,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在这要紧要的关头,由不得梦心不紧张不怀疑。可来人居然可以无声无息止住银雀的通报,又能随意进入她这院子,就必然只可能是家中的主子。脸上那双手,触感柔和,明显是个女人。究竟会是谁?
她一撑,刚要挣扎,后头那人却忽然一动,竟将她整个儿抱住,两只手依旧紧紧捂住她的眼,让梦心脑后一麻,究竟怎么回事?!
在家的时候,她就极不喜欢与他人太过接近,除了大少爷,旁人根本不可能这样近她的身,即便是女人也不可以。但此刻她却被一个不知是谁的人拥住,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整个人立时疯魔,脑中片刻间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
“是谁?松手!”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冷冽。多久了?她已经有多久不曾用这种口气说过话?这么多年,她端庄大方,温柔似水,早已习惯了温吞,甚至忘记了何为狠烈,但这回的事,本就凶险万分,万一这人并不是恶作剧呢?
她身子一顿,突然便要转面向后,但那人似是早料到她的动作,跟着便是一跳,闪过了她手肘的一击。接着竟一动,一下连嘴带脸给她捂了去!该死的,难道是想趁无人之时杀人灭口?梦心身子一僵,已经再不管那么多,突然发力往身后袭去。
咬着牙,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向外掰开的同时,左手也连带着向身后直撞。“咚”一声轻响,等她本能地想继续揍人的时候,一个带着哭腔地声音传来:“大,大嫂,别,别打了,是我啊。啊……好,好痛!”
怎么是她?梦心彻底傻眼,她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回头:“素雅,你,你想吓死我吗?这好好地,怎么玩这一出啊?”她方才心中狂怕,此刻精神一松,人便跟着有些发软,语气下意识间便带了几分严厉。
她还待再说,可眼前的人儿明显被她的态度吓得不清,看着梦心,眼中已经瞬间聚集起雾气。今日的钱素雅,穿着一袭亮蓝色的长裙,裙摆处以粉色丝线绣出几朵牡丹,打着暗色系花纹。长发轻绾,垂落至一边。
发饰是几只蝴蝶状的发簪,随着她的动作,亦一开一合,竟似要飞出云霄。她脸上略施薄粉,两颊微红的胭脂色,更让她平添了几分甜美可爱。
只是此刻她微俯着身子,双手捂住肋下,一脸潸然欲泣,双眼中的泪水已经忍不住就要掉落下来。梦心见她双目含怨看着自己,虽未言语,却比有了千言万语还要哀怨。似乎在控诉着她方才的暴行。
“大,大嫂……”她终于开了口,声音还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鼻音,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想着,想着和您开个玩笑啊。大嫂,你,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发说着,眼中的泪水一发要往下掉,微站稳了身子伸手想来拉梦心的衣袖,可一想起方才被打到的那一下,一时又没了胆子。僵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大嫂,您别生气好不好,我,我……”
梦心出了一身冷汗,可看着眼前这位这副模样,到底不好再怪她,只得转了口劝道:“好了,我知道弟妹不是故意的。既来了,怎么没叫人通报一声,到让我吓了一跳。银雀呢?怎么也不知道报一声?”
那边银雀站在不远处,也知道自个儿没管好这事情,但来人毕竟是二少爷的人,她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思。本来照她想着,不过是两人有什么知心话要说,因此不用她在旁边,谁料到这钱姑娘居然这般小孩子心性,却把大少奶奶给吓着了!
她站着也不敢乱动,东厢房的规矩,做错事被说两句是正常的,只要记得往后改了就成。
但这一回,梦心还没再说什么,钱素雅就忽一下拦了过来:“大嫂,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您,您就别怪她了好不好?要罚,您就罚我吧!”她说着,竟然就要跪,幸而梦心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她。
梦心此刻简直就是哭笑不得,一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管钱素雅这话究竟是装的抑或是真单纯,她都不能再这么纵着她胡说。
“弟妹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说我要罚她了?我不过随口这么一问,再说她确实是事儿没办好,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还是说,在弟妹的印象中,我这个大少奶奶,就是那恶毒的主子,动不动就会罚人,而且竟到了要你来代罚的程度?”
钱素雅一听,脸色惨变就要开口,但梦心却不想再听她的解释,只笑着问她道:“弟妹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
“我,我……”她抽了两下,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又过了好一阵子,她突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哇”一下大哭起来。梦心有些傻眼,自己都不跟她计较了,她还哭什么?
未待她反应过来,钱素雅已经将方才的事儿彻底抛在脑后,一下子就冲到了她的跟前,投入了梦心的怀抱,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把梦心彻底吓住了。她几乎卖命一般地哭嚎了一阵,梦心在旁不停口地劝都没用,过了好半天,才一抽一抽地停了下来。
“大嫂,青宇说,青宇说,他要纳妾!”她终于停下,从哭声中爆着吼出这么一句话来,但这“妾”字的尾音还未全部发出,就已经再次变成了嚎啕大哭。
梦心被她哭得有些无措,银雀也赶忙上前,就连方才跑了个没影儿的金雀,此刻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行人连忙在旁拉住她,生怕她激动中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唯有梦心定了神,开口问道:“纳妾?他要纳谁?”
“大嫂,我今儿来就是为了来求您的,您帮帮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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