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某种用场。可以派什么用呢?她说:“你说过房间是用来迫使人呆在里面,呆在你身边的。”
他说这涉及到年轻的妓女时确实是这样,不过这儿的情况并非如此。
他不再花力气去弄个明白。她也不再搜索枯肠。她说:“这也是用来迫使她们一到讲好的时间就离开,离你而去。”
“也许是。我弄错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她用目光把他抓住,把他关在她的体内,直到感到痛苦。他知道这事让他碰上了,而且也知道这事与他无关。她说:“你也许从来就不想要什么。”
他突然来了兴趣。他问:“你这样认为?”
“是的,你从来就不要。”
他意识不到是谁在说他或在说别人,意识不到是谁在回答她们打哪儿来。也意识不到他自己。
“这很可能。从来不想要任何东西。”
他等待着,思考着,他说:也许这是事实,我是从不想要什么的,从不。
突然,她笑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也不想要什么。”
他像她一样笑了,但可以说这是一种犹豫、恐惧的笑,就好像他刚刚逃脱危险或是避开一次他不想碰上却又难躲的机遇那样。
她就是在随之而来的沉默中突然对他说这话的。她说他是她的情人:因为你说过这话,即你什么都不想要,所以你是我的情人。
他猛地做了个用手护脸的动作。随后他的手又放下了。两人都垂下眼睛。彼此都不看对方,也许在看地面,看白被单。他们都怕彼此目光对视。他们不再动弹。他们都怕他们的目光相遇。
她听着,这声音来自那一堆堆的石头和房间前面的海滩。出现了一阵异常的宁谧。他们想起了一小会儿之前有十来个男人靠墙走了过去。突然,哨声大作,还有喊叫声,奔跑声。他说:是警察,还有狗。
话一出口,他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他们的目光刹那间相遇了,时间之短,犹如房间的窗玻璃在阳光下亮光一闪。在这一瞥之下,他们的眼睛被灼烫了,它们立即躲开,并且合上了。内心的骚动趋于平静,又走向了沉默。
她转过脸,蒙上了黑丝巾。他看着她这样做。他说:“你谎称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很快乐。”
她没回答:因为是她撒了谎。
他叫嚷着,他问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时有怎样的快感。
她从睡眠中醒来,但她仍闭着眼。她重复道:“能为此抛弃生命。”
他不再动弹。他的呼吸停止了。他闭上眼睛以便去死。她注视着他。她哭了。她说:“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快感。”
呼吸又恢复了。他始终一语不发。她说:“就像跟你在一起时一样。”
他抽抽噎噎地哭着。他把他的快感从自身释放出来。在他的要求下,她看着他干。他呼唤一个男人,他叫他过来,在他只想大饱眼福之际来到他的身边。同他一样,她也呼唤这个男人,她也叫他过来,她凑近他的脸,几乎碰到了他的嘴唇、他的眼睛,早已沉溺于他喊叫、呼唤的气息之中;但一点都没碰他,似乎若碰到了他,她就很可能把他杀死。
一天夜里,他发现她透过黑丝巾朝外看着。她竟闭着眼在看。她没有目光却在看。他唤醒了她,他对她说他怕她的眼睛。她说他怕的是黑丝巾,而不是她的眼睛。除此以外,他还害怕别的东西。害怕一切。他怕的也许就是这些。
她扭过脸,转身朝着靠海的墙。
“就像这透过砖壁的声音,别人说这是大海的声音,而实际上是我们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说:“其实,我有时候透过黑丝巾瞧着你,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事。我认为,你想说的,就是你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瞧着你的,因为我的脸在黑丝巾和死亡之间变成了一件模糊的东西。你开始了解这张脸了,可它已经开始在你的眼里消失。”
她说:“并不是在我朝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你害怕我这么做,而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看见你的。”
她笑了。她拥吻他,并且笑了。他说:“夜里你在睡梦中看见的不是他。”
笑声停了。她瞧着他,似乎她又忘了他。她说:“不错,这还不是他。这还不是一个确切具体的人。重要的事情在梦中重现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问他,他在他的夜晚处于什么状态。他说始终一样,他把整个大地翻了个个,寻找那个情人。可是就像她的夜晚一样,那个情人还未出现。他问她是否已开始忘了。她说:“也许忘了脸的线条,但没有忘记眼睛、声音和身体。”
可是他,他开始忘了吗?
不。他说:这是一个将留在那儿的固定形象,直到你离开。
她在金黄色灯光下平躺着,演员说,身体平展,她那一对漂亮的乳房高耸在躯体之上,宛如晶莹玉洁的大理石。
如果她开口,演员说,她会说:要是把我们的故事搬上舞台的话,有一名演员会突然来到河边,来到灯光的边缘,离你和跟随在侧的我非常近。但他只会瞧着你一个人。而且只会对你一个人说话。如果你说过话,他会像你一样舒缓地、平稳地说,可以说他似乎在朗诵一部文学作品。不过,这是一部他常常朗诵得心不在焉的文学作品,因为他得提醒自己注意忘记舞台上有女人在场。
暴雨和狂风都息止了。海水退出很远,露水情欢开始了。今晚有几名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