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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桌上画出图案
在桌下藏有毒蛇
——密斯鲁格言——
帕尔斯历三二五年七月,席尔梅斯在密斯鲁国被称为“客将军克夏夫尔”正在作前往南方的准备——他受命为南方军都督,即将奔赴位于和那巴达的国境线上的城市阿卡夏。
商人并没有急着作出踏上旅途的决定,所以实际离开国都亚克密姆已经是八月中旬以后了。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一定会十分繁忙。
南方军的士兵没有随着都督进行交替,有四成人都加入了进来。六千名士兵从国都亚克密姆前往南方国境,另外也有相同数量的士兵要回到国都。在这个时候,上一任南方军都督卡拉贝克,也应该已经有十四年之久没有进入王都的大门了。
席尔梅斯麾下的帕尔斯人部队有三千名士兵。将他们每六百人一组共分为五个大队,每个大队再分别以一百五十人一组分成四个中队。五名大队长的名字分别是:扎伊德、拉扎库、弗拉马塔斯、赛别克、阿德里斯。对席尔梅斯来说,这已经十分理想了。
“目前为止就先这样吧,我很期待你们的实力。”
他打算在与那巴达的对战中积累经验,看清他们的才能。
另外三千名密斯鲁士兵则由席尔梅斯亲自指挥。
“密斯鲁的人们,比起给予你们彻底的锻炼,当然还是加强后方的防守,不出任何差错地完成任务更加重要。如果补充精锐,编制那巴达的部队,从那里面挑选出指挥官人才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席尔梅斯这么想着。
“问题是,当然,一个可以担任我的副将的人物,那么,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正因为席尔梅斯的存在是绝对的,所以当他不在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为之代理。特兰人布鲁汉在他身边这件事情虽然人人都知道,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要向比自己年长的士兵发指示,实在是有一些奇怪。
即使是在特兰人的部队里,巴拉克和阿托加也要比布鲁汉年长并且有着丰富的战斗经历。况且如果那样做的话,帕尔斯人部队里面便会有人保有这种思想:
“我们的人数明明要多得多,为什么非要当一个特兰人的手下不可?我们属于客将军克夏夫尔的麾下,不是特兰人的仆人!”
原本帕尔斯人就看不起特兰人的文化,所以想要根绝这种思想并不现实。
这时候也许会出现一个忠义的家伙站出来说话吧。
“我的愿望是帕尔斯旧王室的复兴。不是克夏夫尔卿达成自己野心的工具。”
无药可救的帕尔斯人啊,真是一群难以说服的家伙。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席尔梅斯便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是席尔梅斯,英雄王凯霍斯洛开创的帕尔斯旧王族的后代,我的存在值得拥有全体帕尔斯人的忠诚。
那样一来大家想要反抗的思想,一定会像阳光下的霜一样消失掉。
“全都要看时机啊。不过现在还太早。”
席尔梅斯正是由于没有表明正身,才在密斯鲁获得了今日的地位。也就是说这全都是凭借实力。席尔梅斯也因为此事,产生了强烈的自负——我以血统自豪,不过即使抛开那些,我也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我想要与世人不同。席尔梅斯自己本身,也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帕尔斯人。
那么,朴素的骑马游牧民族的特兰人就容易操控了吗?也并不见得——有一天,布鲁汉与比其年长的巴拉克和阿托加交谈时发生了口角。
“你们,对席尔梅斯殿下所做的事情有所不满?”
激动的布鲁汉提高了声音,巴拉克扭过了头。
“并不是那样,最主要得是,自从席尔梅斯殿下离开以后,我们就失去了生存的方向。正因为我们忠实于他,才会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过着近似人一样的生活。”
“如果明白这些的话,只要继续去信任并且追随席尔梅斯殿下不就好了吗?”
巴拉克也是一名草原的战士,并没有什么谋略之才。不过,他一直都清楚席尔梅斯身边缺少一名谋臣,也一直不顾危险地为其拼命。
正陷入思考的布鲁汉,这次听到阿托加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布鲁汉,为了让席尔梅斯殿下的身边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我们才安排你在他的身边多多注意。”
“当然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能做到么?”
在年长者面前,布鲁汉自然而然地有所示弱。阿托加苦笑着。
“只有试试看才知道啊,布鲁汉。大概席尔梅斯殿下也十分期待你的表现。马上就要到那巴达了啊。”
“那巴达这个国家,听说是一个宽阔的大草原。比起这个满是沙漠和赤土的国家,是不是要强很多啊?”
巴拉克将原本就很细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对于骨子里就是特兰战士的巴拉克来说,并不适应农业和工商业都很繁荣的密斯鲁的风土,他十分怀念草原上吹起带着声音的风。在这个意义上,特兰的人们对于能向南方国境转移,是十分兴奋的。
席尔梅斯竭尽全力,调查了南方军和那巴达的情况。从他新的地位来看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的南方军都督卡拉贝克,是一个只待退休的老人了,不过他的儿子们都已经是壮年了吧。他的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所询问的对象,是帕尔斯出身的商人罗邦。此人见多识广,他的观察一定没有错。席尔梅斯这么想着。
“年龄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为一名武将的同时也是一名行政官,有着一些业绩,当个知事或者总督也无可厚非。”
“不是很无能吧?”
“只是,他是密斯鲁的王政安定后才出现的人,遇到风云变幻或是一些危机就不知道能不能克服了。”
席尔梅斯重要的情报源在王宫内也有。就是宫廷书记官长古立。
“到达阿卡夏,还要渡过一条一千法尔桑(一法尔桑约为五公里)宽的迪吉列河吧。大概还要再花上几天的时间吧。”
听到这话,古立笑着说:
“在帕尔斯流传的一千法尔桑,是迪吉列河的全长。因为还没有对水源作详细的探查,所以那只是预测。从国都亚克密姆到阿卡夏,大约只有二百法尔桑,坐船横渡大概需要二十五天到三十天左右吧。”
“从阿卡夏往亚克密姆北上,为什么只用更短的时间就到达了?”
“因为那是顺流而下。顺利的话只需花十五天左右就可以到达了吧。”
“十天的话不行吗?”
这个疑问,席尔梅斯并没有说出口。那是因为要把彻底的质问做得公正一些。由于古立的厚意对席尔梅斯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他极力地避免招惹对方产生警戒或是疑心。
席尔梅斯当上了南方军都督的职位,内心最不平衡的,就是密斯鲁军的重要人物马西尼撒将军。他想要阻碍席尔梅斯的任职,却受到了巧妙的反击,最后只能沉默不语,因此更加加大了他的不快感。
想来想去,最后马西尼撒想到的是,为了弱化席尔梅斯的势力,要把他跟帕尔斯人的部队分开。
“帕尔斯人和特兰人的部队,都被客将军克夏夫尔变成自己的部队的话,会扰乱国家的安泰。尤其是帕尔斯人的部队有着三千人的强大兵力。我认为应该将其交与别的将领。”
他这样向荷塞因三世进言。
“除了克夏夫尔之外,没有人可以指挥帕尔斯人的部队。这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锐部队。如果都放在国都里面,不就失去喂养他们的价值了吗?”
被一下子击退了。
“真不顺心。”
马西尼撒呻吟着。那个声音,周围的下级士官们全都听到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作出反应。被称为追随密斯鲁王国第一武将的马西尼撒,积攒着妒忌心和猜疑心,这一点所有部下都心知肚明。马西尼撒除了自己以外对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人的名声和荣誉只会给他带来不愉快。
如果有人想要试探他的情绪问道:
“将军,有什么事情不顺心吗?”
马西尼撒便会指着他说:
“就是你的那张脸。”
这样一来,本应该是讨他欢心,却扫兴而归,甚至可能会落到被打或是降职的窘境。那样的实例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所以现在部下们全都当作没有听到,只和他说一些和同事之间商谈的事情,或是处理士兵发生的一些问题。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马西尼撒是一个极为公平的男人。无论对谁他都不怀好意,无论对谁都十分吝啬,而且从来不承认任何人的功绩。
没有能够阻止客将军克夏夫尔担任南方军都督,实在是令人讨厌,不过他还有着其他一些拖后腿的手段。嘟囔了几次之后,马西尼撒终于让自己认同了。总之最近一定要让那个碍眼的帕尔斯人吃点苦头。
只是,他遗忘了一个男人。说得再准确一些,虽然有些印象但也仅此而已,在他的眼中,那个人一直被无视着。
那个男人,在半天之内,就会让马西尼撒和他所认识的世界发生巨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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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克密姆王宫的深处,在一间被隔离的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在别人面前他被强制戴上黄金面具,但是只要随从不在身边,他便将面具摘下,让自己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右边脸已经被烧得又黑又红,甚至让人以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脸,但左边脸相貌端正并且带有贵公子的气质。只是,瞳孔里燃烧着青白色的阴火,受伤的尊严,和无法消除的怨恨,都在这极黑的肌肤上显露无遗。
他被称作“帕尔斯王族的席尔梅斯卿”和“黄金假面的男人”不过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面容和名字都被隐藏起来了,是一个不得不继续这种不真实的人生的男人。而唯一不虚伪的,只有憎恶和报复的念头。
“那尔撒斯”
男人张开嘴,说出了人名。
“荷塞因三世”
男人的手里,有一个白色棒状的物体。像人的手指一般粗,长度则有手指的两倍,前端十分尖锐。是野兽的骨头。大约十天之前,男人从饭菜的羊肉中,取出一根羊骨藏在自己的袖子里。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被他磨尖了。对绝不容许持有刃器的男人来说,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现在这把小小的武器尖端,看上去似乎已经可以刺伤人的眼睛,也可以贯穿人的咽喉。摘下黄金面具的男人,一边用近乎疯狂的眼神注视着这把武器,一边梦想着一些事情。他要将这不祥的、野兽身体的一部分,刺向令人厌恶的仇敌。
“那尔撒斯、荷塞因三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将要让你们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为了这个目的,我才一直忍受着痛苦和屈辱活到了现在。”
让这个男人憎恶的其中一人,远在国都亚克密姆的东方。而另一个则近在咫尺。距离约有三百加斯,可是中间却隔着十多堵厚厚的墙壁,把憎恶者和被憎恶者相互隔开。可以将这间隔缩短的人,也只有被憎恶者。憎恶者毫无自由可言,只能等待着被憎恶者自己靠近。
被憎恶者,就是密斯鲁国王荷塞因三世。
荷塞因三世虽然并不是一位及其暴虐的君王,可是当他自己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也会做出一些无情的事来。他认为杀死反抗主人的奴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说起来判断有没有这个必要的人终究还是他一个人。他会判断那些是否合适。
将自称帕尔斯旧王族的席尔梅斯的人的脸烧毁后戴上黄金面具,是因为这是政略所必需的。作为荷塞因三世,可并没有什么残虐的兴趣。只是,目前看来,烧毁面容的效果还没有体现出来,也并不能预测在今后的什么时候能发挥其作用。
那一天,七月二十五日。
荷塞因三世从早上就开始执行政务,选定南方军都督的人选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裁决了,剩下的全都是那些税金啊土地啊以及相继的一些小问题,十分无聊。
他一定就是在这一天,也有可能是在别的什么时候突然心情浮躁起来。他把芦苇做的纸书全都扔在一旁,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去见一见好久都没有看到的黄金假面吧。”
这个突发奇想,将会给至今为止没有大过地统治着国家的荷塞因三世的命运,涂上鲜血与泥沼。
宫廷书记官长古立,面对国王的突发奇想,在心中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劝止。他从早上开始就想要溜回后宫中去。
荷塞因三世走进屋子的时候,黄金假面的表情随之一亮。即使如此,由于戴着面具,谁也看不到他的那个表情。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个男人才会感谢这个面具的存在。
跟随密斯鲁国王的卫兵有五人。上一次是十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荷塞因三世已经忘了。不过黄金假面可没有忘。现在荷塞因三世失去戒心了,他轻视了黄金假面。卫兵们也是一样。因此,就在黄金假面向荷塞因三世跪下,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礼,荷塞因三世对此伸出手的下一个瞬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能够明白。
“你、你、你干什么?”
发出声音的时候,荷塞因三世的手已经被抓住并被按到在地。尖锐的骨头,对准了荷塞因三世的右耳。只要轻轻一戳,鼓膜马上就会被刺破。
“不要动!谁敢动一下的话,我就刺破国王的耳朵!”
高声的宣告,冻结了卫兵们。黄金假面将荷塞因三世仰面朝天,并且骑在他那肥胖的身躯上。
“那么,快点命令卫兵,给我一把剑!”
国王的权威,还有刑罚的威慑,在这个时候全都变得无力。荷塞因三世从流着泡沫的嘴角边,发出了悲鸣一般的命令。
“快,快照这家伙说的去做!”
“可、可是陛下”
“快去!你们打算让我的耳朵被刺伤吗!”
荷塞因三世喘息着,卫兵们也只能按照国王的命令去做。
把剑交给黄金假面的话,事态将会更加恶化。这一点卫兵们都十分清楚。但是,不把剑给他的话,一旦黄金假面用锐利的骨头刺破荷塞因三世的耳朵,那么即使之后杀死了黄金假面,功绩也不会被承认。失去一只耳朵的密斯鲁国王,肯定会大发雷霆,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会判所有卫兵的死刑吧。
卫兵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们将一把剑的剑柄,递向了黄金假面。
黄金假面一边用左手将骨头的尖端按在荷塞因三世的耳朵上,一边用右手接过了剑。他依然骑在国王的身上,并且抬了一下下巴,命令卫兵全部后退。
“把武器仍在地上,退到门的前面去!”
确认卫兵门都按照命令行动之后,黄金假面低头看着荷塞因三世。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这一天啊!”一字一字的,就像从喷发的火山口溢出的熔岩一样。荷塞因三世的左边脸贴在地上,只有一只右眼充满恐惧地看着黄金假面。骨头的尖端还压着他的右耳,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猛地一刺,将鼓膜甚至是整个头骨刺破。
“我的脸被烧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开心啊?我是不是应该报答你的恩情,发誓效忠你啊?你这头密斯鲁的猪!现在应该得到报应了吧!”
黄金假面的右脚动了一下。踩在了四脚朝天的荷塞因三世的左手上。他不想让荷塞因三世的左手活动,更是为了激起密斯鲁国王的恐惧。
“你、你打算干什么?”
虽然能够毫不在乎地带给别人痛苦,自己却无法忍受那种痛苦。这表明荷塞因三世也并不是一个坚毅的人。左手的小指上感觉到了坚硬的利刃,令密斯鲁国王的表情和声音都惊恐到了极致。
“等、等一下,不要着急!”
黄金假面全身上下都在嘲笑他。
“混蛋,说什么等一下。至今为止我都已经等了几个月了。你这头猪,就像猪一样叫唤吧!”
惨叫声震动了天花板和墙壁。地上鲜血四溅,国王自由的两只脚在空中胡乱地踢着。
“手、手指,我的手指啊!”
“吵什么!不是还有九根吗?”
黄金假面一边发出兴奋的笑声,一边用右手挥舞着染血的剑。左手的三根手指,紧紧握着骨头,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荷塞因三世的断指。他向紧张的卫兵那边,扔出了国王的手指。
“喂,把国王还给你。虽然只是一部分而已。”
手指看上去就像沾满血的幼虫一样在地上滚动着。看着屏住了呼吸的卫兵们,黄金假面发出邪恶的大笑。
“捡起那个然后出去!要求待会再说。要是再慢吞吞的话,国王剩下的九根手指就要变成八根了啊!”卫兵们拾起国王的断指,一边感受着败北感一边退出了屋子。
收到报告,密斯鲁王宫遭受到了落雷般的冲击。宫廷书记官长古立不顾散落一地的书籍大声叫着:
“黄金假面挟持了国王陛下!?但是,那个家伙又没有什么手下。”
“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所有人都掉以轻心。”
那个黄金假面啊,一个人居然可以引起这么严重的大事件,谁都想象不到啊。甚至大多数人都早已把那个家伙忘掉了。一个以客人之名而被囚禁的人,居然这么难以对付。一个盆子里恭恭敬敬地放着沾满鲜血的断指,这种令人十分难受的压迫感,令大臣们个个胆怯。
“可、可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利物”
“刚刚听说,那个家伙好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把羊骨头磨尖了当作武器。”
“他的饭菜里有骨头?”
“至今为止已经有过几次了。”
“真愚蠢!这难道不是厨师的责任吗?谢罪也已经没有用了!”
大臣们明白即使声音再大,现在指责厨师的粗心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他们只能越来越焦虑和狼狈。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好歹应该做些什么。”
“那你说应该做些什么呢?”
“总之确保国王陛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大臣们毫无成果的对话,令席尔梅斯失声大笑起来。他本是为了见古立来到王宫,不想却遇到了这种惨剧或者说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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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成了人质的军队,只不过是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偶而已。
席尔梅斯也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即使他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从前鲁西达尼亚的王弟吉斯卡尔公爵,就被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捉为人质,那时给鲁西达尼亚全军上下带来了极大的困惑和迷茫。
席尔梅斯一边冷冷地看着东倒西歪的密斯鲁大臣,心中一边作着盘算。
“救出荷塞因三世,邀功?不,还是”
他交叉双臂伫立在墙边。
“不如让黄金假面把荷塞因三世杀死。这之后,我再亲手杀了黄金假面,为荷塞因三世报仇,然后再立一个适合当傀儡的王族成为新王,那么我就将作为宰相掌握实权,这个计策”
在他的视线前方,大臣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只是很不凑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适合当傀儡的王族。古立的话应该会知道,但是他会随便就告诉我吗?即使这一切都行得通,我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吧。”
基本上,席尔梅斯十分烦恼。他本来打算一步一步地,登着阶梯强夺密斯鲁,可现在却突然卷进了一件重大事件的漩涡之中。目前密斯鲁的这种混沌状态,并不是由席尔梅斯主导的。没有享受阴谋,也没有发挥武勇的机会,重大的决断只能由别人来决定。
“黄金假面啊,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他微微地咂了一下嘴。心里想着,要是一早杀死他就好了,但是现实就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杀死他的机会和理由。岂知如此,最近一直忙于准备去阿卡夏赴任,几乎都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由于被遗忘的人的爆发而遭到痛击这一点上,席尔梅斯是没有资格取笑荷塞因三世的。
由于谁都不会指责他,席尔梅斯在走廊里迈开大步,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十名特兰人正在待机。在这其中,也有布鲁汉、巴拉克和阿托加三个人,当他们听席尔梅斯把事情简单地陈述过后,全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个家伙,居然真的干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他将如何从王宫里逃出去,你们能想得出来吗?”
阿托加歪了一下脑袋,巴拉克则是对着席尔梅斯摇了摇头。
“那个人,应该是没打算活着出去。”
“为什么这么想?”
“活着被捕的话,将会经历难以言表的拷问,最后也会被大卸八块吧。虽说有些肤浅,但他应该已经有了死在王宫的觉悟了,这样会很难对付的。”
席尔梅斯点了点头。
“反过来说的话,国王正是守护黄金假面生命的盾牌。他不会贸然地杀死他。但话虽如此,一个被砍掉一根手指就吓得半死的国王,究竟又能保护他到什么程度呢?”
荷塞因三世作为一国的统治者,至今为止已经对很多人进行过处刑或是拷问了。那么,他本人又到底能忍受多大程度的痛苦呢?要是密斯鲁国王轻易的就那么死了,凶手黄金假面再被马西尼撒杀死的话,对席尔梅斯来说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必须马上作出决断和行动了。
失去的手指,给荷塞因三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心脏每跳动一下,疼痛就会眷顾一下断指的切面,鲜血直向外溢。他的额头和脖子上冒着冷汗,口中也积攒着苦涩的唾液,脉搏紊乱的密斯鲁国王正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渐渐丧失了意识。也许是因暴饮暴食和沉迷女色而造成的肥胖,使得他的心脏慢慢地弱化了。荷塞因三世的意识断断续续地维持着,他已经承受不住黄金假面的体重了。
一名被称作“孔雀公主”的年轻女子,从进入密斯鲁国王侯赛因三世的后宫到现在,还没有到半个月,但是,在后宫内外已经有所传言了。
“这个从纳巴塔伊来的女人,把国王陛下的鼻毛都拔了下来,真不知道那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
“真是一个臭不可闻的小骚货。稍微交给她一些基本礼仪做法还不是为了她本人好?”
“每次有新的女人被献上时,国王陛下都会提起兴趣玩一玩。这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经过一些时日等新鲜感消失之后,宠爱也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淡。放心好了。”
与后宫里的女人们不同,在王宫里干活的杂役们,也就是男人们之间的传言一般都是关于政治方面的。
“那个纳巴塔伊女人,是不是掺和了南方军都督人选一事?”
“你称呼她为纳巴塔伊女人是不正确的。她好像是一个从纳巴塔伊来的帕尔斯女人。”
“哎呀,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啦。问题是,后宫的女人在国政方面会说上几句。古往今来,宫廷内的祸乱全都是女人惹出来的!”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女人在国政方面说上一两句,在过去不是也经常发生嘛。那点小事情,要是一个一个都去注意的话,可就没完没了了!”
“说得也在理,照那样想想看的话,女人缠着国王不断央求着,来让自己的亲兄弟出人头地的情况,的确是经常发生。不过,克夏夫尔卿既不是那个女人的父母也不是兄弟啊!”“哼,他们同样是帕尔斯人,客将军克夏夫尔和孔雀公主,有可能是一对分别的兄妹”
“你这家伙,听多了吟游诗人的歌中毒了吧!”
那些流言中的“从纳巴塔伊来的女人”刚一听说侯赛因三世受到了危害,便来到了高官们中间。
“将国王陛下救出来的事情就拜托给男人们了,不过也有女人能够做的事情。我去陛下的身边,治疗他的伤势吧。”
“但是对方不会允许的。”
“他应该会同意的。陛下如果因失血过多而死的话,人质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再加上我是一个女人,他也许会觉得又多了一个人质呢。”
面对孔雀公主菲特娜的言行,比起赞赏她的勇气的人,眉头紧锁的人要更多一些,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明明是一个从异国他乡新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感觉真碍眼啊,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我看她并不是担心国王陛下的灾难,而是打算抓住这个机会吧。”
充满恶意的闲言碎语交错着。
菲特娜十分坦然。她并没有想让后宫里其他的人们对她产生好感。
“笼子里的小鸟,即使获得抚慰又怎么样呢?如果不能一起努力向天空飞去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朋友。”
虽说吧被她讨厌也没关系,但是她要是心术不正,在国王那里谗言几句的话就麻烦了。
“没有必要让他们喜欢我。只是,要让他们害怕我。这次的事件,是一个大好时机。已经没有必要再有意拖下去了。”
要把后宫内的权势,在这一夜之间确立起来。菲特娜心意已决。本来想要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人的人们,面对强者都低三下四地弯下了腰。让他们做出如此行动的,正是菲特娜的决心。
“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不过会需要一些物品,所以有谁能帮我拿一下的话就太好了。就在侍女和宦官们中间选一个吧。”
所谓宦官,在旧时代中的许多国家都存在过。但在今天,只有在位于大陆公路东边的绢之国,和西边的密斯鲁才有。在帝王的后宫中,照顾王妃们是他们最大的任务,密斯鲁国中有着两百名宦官。
菲特娜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所以马上召集了宦官和侍女。有些不安地在这里集合起来的足有五百人。菲特娜看着他们,用沉着的声音说明了情况。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任务,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愿与我同行的人,忠诚心也好,出世欲也罢,他一定有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心情。如果有这样的人,请报出姓名。难道在密斯鲁的后宫里,连一个有勇气的人都没有吗?”
(四)
“那,那么,我愿意。”
随着一声下定决心的声音,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宽衣,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黑带,戴着一顶没有帽檐的帽子。这是宦官的装扮。年轻的宦官之中稍微有些肥胖的人占大多数,不过这个人却有些瘦。皮肤黑黑的,双眼很大但白眼球部分占得更多一些。
菲特娜充满兴致地看着他。
“你的名字是?”
“我叫努恩加诺。”
“皮肤很黑啊。出身与纳巴塔伊?”
年轻的宦官摇了摇头。
“不,是在纳巴塔伊南边的一个地方。八岁的时候,遇到了奴隶主,被带到了东纳巴塔伊。十五岁的时候,进入了密斯鲁的宫廷,成为了一名宦官。”
虽然有着宦官那尖锐的声音,可语气还是很平静的,措辞方面也很稳妥。菲特娜点了点头,招手叫他过来。她对着走过来行了一个礼的努恩加诺,小声地又确认了一遍。
“有可能会死哦,准备好了吧?”
“我虽然不想死,可是在这种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我会尽全力让您逃出来的。”
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年轻人,菲特娜这么认为。她很讨厌愚蠢的男人,而且更讨厌没有上进心的女人。
“我很满意,就让你与我同行吧。”
“谢谢您的恩情。”
“你拿上一个篮子。里面放上食物,还有药。由于国王陛下有伤在身,所以最好不要吃一些味道过重的东西。那么,快点!”
他马上进行匆忙的准备,用宝石装饰的绢之国的竹笼里面,放着上等的葡萄酒,蜂蜜罐和水果,还有包带和伤药。
让黑人宦官努恩加诺跟随其后,菲特娜徒手走着。她只回了一次头,视线正好与刚刚赶来的“客将军克夏夫尔”对了一下。这对菲特娜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克夏夫尔大人,请明白我的心意。
菲特娜一边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边问紧随其后的努恩加诺。
“有没有想过家乡?”
“有过,但没有很多次”
“想回去吗?”
“不。”
如此明确的回答,击中了没有回头继续走着的菲特娜的背脊。
“在我还没有到外出打猎的年龄的时候,就离开了故乡,直到现在还在密斯鲁的宫廷中当着杂役,即使回到了家乡也找不到活干,照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能去打猎,也就只是个野兽的诱饵吧。我只有在密斯鲁国内,才能努力存活下去。”
“很有信念啊,会读书吗?”
“是的,我会密斯鲁和帕尔斯两种语言。”
菲特娜很满意。
“那么,如果今天这件事情成功的话,就让你当我的专属吧。”
“啊,真的吗?”
“而且我可不会用鞭子打你,还会让你过上不现在好很多的生活,你就帮我管理一下财产,代笔写写信件什么的就可以了。”
“啊,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只不过,前提是要活着回来啊。”
听菲特娜这么一说,年轻的黑人宦官用强有力的声音回答到。
“让自己的生命围绕着有价值的地方。即使死了也不会后悔。”
这个声音,感觉有些许的变化。
“那么,从今往后,属下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就像克夏夫尔大人那样称呼我吧,菲特娜一边这么想,一边说。
“叫我孔雀公主好了。”
“那么,孔雀公主殿下,我们该向左走了。”
在弯弯曲曲的长长的走廊里,也有一个终点。眼球中充满血丝的士兵们,紧握长枪在双开门的门前做好准备。他们看到菲特娜都有些吃惊,然后傲慢地接受了命令,磨磨蹭蹭地引路。
菲特娜毫无怯意地敲了敲门,用如同音乐一般的帕尔斯语说明了来意。进来吧,那是一个迟疑的声音。相比之下,菲特娜却好不迟疑,推开了门,和努恩加诺仪器进了屋子。
“原来如此,只有女人和宦官啊。你是帕尔斯的女子?”
黄金假面的声音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菲特娜用娇艳的笑容发出回应。
“是的,我是帕尔斯女子。只不过,是从纳巴塔伊来到这里的。”
视线向下一落,便看到了侯赛因三世。拥有荣华富贵和权势的密斯鲁国王,如今正在黄金假面的屁股下,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国王陛下还活着么?”
“现在还是这样。不过,你要是敢做什么小动作的话,他就完了。”
黄金假面的鞋子踩在密斯鲁国王的右手上,令他发出了微弱的叫声。真是个阴险的男人,菲特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声对姿态低劣的,倒霉的国王说。
“陛下,我是菲特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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