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参加什么大典?”
“你听说‘卫道会’这名称没有?”
“这倒不曾听说过!”
“三日后,该会举行立舵大典,曾请江湖各帮派和知名之士观礼!”
“哦!大姐也在被请之列?”
“是的。”
“那大姐是知名之土了?”
“天台魔姬”娇嗔道:“兄弟,别对我来这一套。”
徐文心念电转,自己如能参与这大典,说不定能碰上要找的仇家,至少,可以藉机打探一些线索,转念之中,随道:“这‘卫道会’顾名思议,是以除魔卫道自居了?”
“大概是!”“会主是何许人物?”
“你看吧!”
说着,递过一份大红柬帖。
徐文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敬启者:百年以远,武道式微,正义不彰,武德败坏,武节荡然,魔长道消,有目共鉴。有心同叹,志士扼腕!爰约集正义之士,组此卫道之会,期能重振武德,消彼魑魅,谨订于丁丑上已,假桐柏之阴,举行立舵大典。
恭请侠驾光临
卫道会会主顿首
柬帖上,并没有说出会主是谁,这种帖式,也可以说大违常情。
徐文递回“天台魔姬”之后,困惑地道:“会主到底是谁呢?”
“天台魔姬”螓首一摇,道:“不知道!”
“日期订在上已,距今天整整还有三天,能赶到桐林山吗?”
“日夜兼程,大概可以。”
如此大姐该动身了”
“你不去吗?”
徐文内心极想去,但表面上不得不说道:“小弟并未在被邀之列。”
“天台魔姬”轻声一笑道:“想来是传柬的人找不到你,否则以你‘地狱书生’的名头,焉有不被邀之理。去吧,我保证无人敢挡驾。”
“妥当吗?”
“有何不妥?兄弟,你的确变得太多了,这不像你往日的行径”
“会名卫道,旨在除魔。大姐,恕小弟直言,你我在江湖中的声名,不会被人目为正道之士吧?”
“天台魔姬”放任地一阵格格娇笑道:“兄弟,你我又做什么人神不容的恶事?
外号自外号,人我自为之,越发的要去,见识一下这些自命卫道之士,到底是些什么嘴脸。”
“好,去!”
“我们这就走!”
桐柏山,地当豫鄂之处,主脉之北,数日来,各色武林人物,络绎载途,有如山yīn道上,人潮之中,有一个独臂书生,伴随着一个娇媚绝伦的妇子,他俩,正是前来参与“卫道会”立舵大典的徐文与“天台魔姬”
有许多认识他两人的,都对他俩侧目而视,大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意味。
“天台魔姬”是只要有徐文在侧,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而徐文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山口,设有迎宾阁,是临时搭盖的彩棚。来宾先在棚中接受茶点招待、然后登山。登山通道,恰在迎宾阁出口,阁门之处,一名黑衣老者率八名弟子,专司迎宾。
徐文与“天台魔姬”憩息了片刻,相偕起身,向阁门走去
黑衣老者双手一拱,自报名号道:“敝人‘卫道会’黑旗堂掌堂吴一峰,职司迎宾,两位请出示柬帖!”
“天台魔姬”媚笑一声道:“如果没有请柬呢?”
“恕不接待!”
“请柬散发的对象是哪些?”
“各门派帮会与武林中知名之士!”
“何者方算是知名之士?”
“这恕本人不便作答,本人职司迎宾。”
“以‘地狱书生’之名,可有资格与会?”
黑旗堂主吴一峰面色一变,目光不期然地注向徐文,半晌没有答腔。显然,他早知两人来历,只是格于职司,他无法作主。
就在此刻
一名黑衣人,由山口内飞奔而至,向吴一峰施了一礼,道:“禀堂主,弟子奉命传言!”
“哦!”吴一峰退到一侧,黑衣人向他低语了数声,然后掉头回山。吴一峰疾步上前,向徐文抱拳道:“柬帖疏漏,敝会主深致歉意,少侠请!”
徐文大感意外,目光膘向了“天台魔姬”“天台魔姬”把自己的一份请帖送了过去,然后一扬眉,道:“兄弟,登山吧!”
徐文颔了颔首,与“天台魔姬”并肩而行,心中的疑云却扫不开“卫道会主”
竟然派人传今邀请自己与会,还致歉意,的确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会主是何许人物呢?“地狱书生”四个字在江湖中被视为魔鬼化身,该会以“卫道”为名,似乎没有结纳自己的必要,难道其中别有蹊跷?
“天台魔姬”盈盈一笑道:“如何!我保证你能与会,兄弟,你的名头真响亮哩!”
徐文“唔”了一声,道:“可惜不容于正道!”
“什么正道邪道,武林中多的是沽名钓誉之徒,口是心非之辈,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心其行可诛而有余。兄弟,何必妄自菲薄?”
“大姐说的也许对。”
蜿蜒的马道,绕过一座不太高的山峰,眼前现出交椅似的地形,双峰环峙,背靠峻岭,当中是一片平阳,远远可见红墙绿瓦,屋如鱼鳞。
一拨一拨的观礼宾客,匆匆而过。
徐文与“天台魔姬”好整以暇,安步当车,直似游山玩水,其实,徐文的心弦,早已绷得紧紧的,他在想,如果发现上官宏、“丧天翁”、锦袍蒙面人等在座,自己该采取什么措施?若凭力敌,恐怕大志未酬身先死;凭智取,而不使任何一个仇人漏网,是件很辣手的事。
他最担心的,是恐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坏了大事。
转过山环,距离那片新建的房舍更近了,隐约可见不停流动的人潮。
眼前,是一片苦竹林,疏落有致,饱含大自然风韵。
突地
徐文的脚步被钉住了,双目神采奕奕,射向竹林的右下方。
一条纤巧的红衣人影,俏生生地站在一块突石上,似在闲眺山景,山风拂动着火般的衣袂,隐隐约约展露了那雪白的肌肤。
徐文浑然忘我,一颗心早已飞到红衣人影身畔。
“兄弟,怎么了?”
“天台魔姬”业已发现了这使她刺心的一幕,但仍轻声地问。
徐文忘其所以地道:“是她,红衣少女,今天我非问出她的来历不可!”
“天台魔姬”的脸色变了,恨怨交集。但徐文没有看到,他移步向红衣少女立身之处走去,他忘了功力不可测的“桥中人”也忘了红衣少女前此对他的态度。
“天台魔姬”感到一阵心碎,她发觉,他对她仍然毫无爱意,他的心,仍系在红衣少女身上。她恨恨地一跺脚,幽幽自语道:“我何必作茧自缚?”
徐文根本忘了“天台魔姬”的存在,自顾自地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红衣少女身后,目光扫处,不由呆了。
紧靠突石边缘的竹叶之后,还有一个人,一个俊秀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徐文并不陌生,正是“聚宝会”少会主。一股莫明的妒意,从心内升起。“聚宝会”在江湖中可说是一个下三流的组织,不择手段地巧取豪夺,不久前绑架开封首富之女蒋明珠,便是一例。
红衣少女仙露明珠,与这类人物交往,的确是一种敷衍。
白衣少年一转头,发现了徐文,登时面色大变,惊呼一声道:“‘地狱书生’!”
红衣少女闻声回头,正好与徐文照面。
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完美的,这句话的确不错。徐文的目光乍与红衣少女接触,他像触电似的一震,仿佛天地间只有她这么一个美人。
红衣少女粉腮一沉,道:“阁下幸会!”
徐文只有一臂,所以他的礼数只有含首与躬身一途,当下一含首道:“的确是幸会!”
白衣少年快步走到红衣少女身侧,惊愕地道:“薇妹,你们是素识?”这一声薇妹,显示出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平凡.徐文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红衣少女温柔地对白衣少年一笑道:“小妹曾受过他的恩惠!”
“是薇妹的恩人?”
“可以这么说。”
“可是他”说着,向徐文瞟了一眼。
“怎么样?”
“却是小兄我的仇人!”
“仇人?什么样的仇?”
“擅闯敝会,杀人劫人。”
“啊!”徐文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本已抑制了的乖戾煞气,又在眉目之间涌现,盯视着白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白衣少年似乎对徐文有所惧惮,没有开口。
红衣少女语带怒意地道:“‘地狱书生’,不要开口伤人!”
徐文眼中冒出了火花,但强忍住道:“在下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方紫薇。”
“方姑娘何以与这类人交往?”
“阁下的这类人是什么意思?”
“江湖宵小,卑鄙龌龊。”
白衣少年面上可就挂不住了,反唇相讥道:“‘地狱书生’,阁下的雅号及为人,在江湖中也未见高明?”
徐文带煞的目光向他一绕,不屑地道:“你还不配说这种话!”
红衣少女愠声道:“我曾受过阁下援手之恩,将来必有以报”
“在下从不曾有过望报之心!”
“那是另一回事,阁下是赴会来的?”
“不错!”
“何不移驾会场?”
徐文为之气结,这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大大伤了他的自尊心,一咬牙,沉着脸道:“方姑娘,在下敬谨忠告,慎防狼子野心,免贻依戚!”
说完,转身就待离开-一
白衣少年冷冷地道:“这等人参与卫道立舵大典,对大会是何种玷辱。”
这句极尽侮蔑的话,任何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生性狂傲的徐文,虽然他自誓改情易性,从事复仇,但“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尚且拔剑而起。
他陡地回身,怒视着白衣少年道:“你想死?”
白衣少年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噤。
红衣少女方紫蔽却接上了口:“阁下来者是客,请自我尊重!这里不是杀人的所在!”
这句话,分明以主人自居,徐文心中一动,莫非她也是“卫道会”一分子?抑或是与会主有关系的人?那么上次清源寺中与她一道的“轿中人”也是“卫道会”
中人了?看起来“卫道会”的确来头不小。
徐文也不计较对方话中带刺,脱口道:“那姑娘是此地主人了?”
“半个!”
“半个?”
“嗯”
白皮少年满面阿谀之色地向红衣少女道:“薇妹,那边景色不俗,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红衣少女螓首微点,含情脉脉地膘了白衣少年一眼,然后向怒火中烧的徐文道:“阁下请便!”
说完,与白衣少年相偕并肩而去。
依徐文以前的性格,白衣少年难逃一死,然而他的确是改变了,也可以说是深沉了,他想到在此地杀人确非所宜,会影响自己复仇的计划。
他望着一红一白渐去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滋味
“兄弟!”是“天台魔姬”的声音,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徐文回身付之一笑。
这一笑是苦涩的,是自我解嘲的笑。然而“天台魔姬”却不分析这笑的含意,显得十分温驯地道:“大典的时辰快到了!”
这真是很微妙的双重关系,徐文属意万紫薇,而方紫薇对他非但无好感,几乎近于厌恶,他却甘心忍受“天台魔姬”钟情于他,而他对她根本无动于衷,她也一样地锲而不舍。
结果将演变成什么局面呢?
徐文慢慢地冷静了,他发觉自己方才的冲动十分天谓,大仇在身,双亲下落不明,还斤斤计较于儿女之私这不是智者所为。
一念贯通,他释然了,平静地向“天台魔姬”道:“大姐,你认为我的行为很愚昧,是吗?”
“天台魔姬”妩媚地一笑,道:“不,男女爱悦,是人的天性,不过,那是勉强不来的!”
她是话中有话,徐文当然听得出来,他不愿再深谈下去,怕引起尴尬的场面,因为他不爱她,他厌恶她那放荡的态度,当下话锋一转,道:“大姐,记得清源寺中,你曾以一块玉块取信于‘轿中人’,那玉珏是什么来历,小弟可得与闻否?”
“是我师门信物。”
“令师必是非凡人物?”
“过誉了。”
她似乎不愿谈这话题,徐文自不便穷诘下去。
“我们走吧。”
“走。”
广厦之前,是一个数亩大的方场,靠北面,筑了一座宽五丈,高三丈六尺的坛台,香烟缭绕,巨烛高烧,各种供品,堆成了一座小山。
坛上,两名衣冠整齐的中年人,分立供案两侧,看来是赞礼的礼生;两侧,八张太师椅,分别坐了七位老人,靠左的首位却虚着。
另有执事弟子十六名,分立两侧坛边。
坛下,黑压压一片人头,但却肃静无哗。徐文与“天台魔姬”分别在男女座中,找了一个位置。徐文的目光,首先飘向坛台七位老人之中“无情叟”与“丧天翁”居然在座,他的心一阵激荡。他想发现他曾之解毒的上官宏,但却不见踪影。
莫非“七星堡”血案与“卫道会”有关?
他脑海里闪现了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事实真的如此,要谈报仇,可真是相当的困难。
台上端然正坐的七个老人,恐怕任何一个都非自己所能敌,能与“丧天翁”与“无情叟”并排起坐,不问可知必是非常人物。
那左边首位空着,不知留给谁?
蓦地
一顶彩桥,直上坛台,七老者全部起立相迎。
台下起了一阵骚动。
徐文心弦立时绷紧,暗忖,今天大概可以一睹“轿中人”的庐山真面目了,焉知大失所望,彩轿放落在左首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轿中人”却没有现身。
与会的对这顶神秘的彩轿,显然都不明来历,嗡嗡之声响成了一片。
由于彩轿的出现,使本来十分严肃的气氛,涂上一层诡秘的色彩。
“当!当!当!”
三声金鸣过后,浮动的声浪沉寂了下来。
坛后,奏起了细乐,乐声悠扬中,一个身被玄氅的半百老者,在四对执炉童子前导下,步上坛台。
沉滞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目如电,相隔老远,仍感神光炯炯逼人。
他,就是“卫道会”会主?
徐文正想向旁座打听会主来历,目光转处,接触到的,尽是惊疑询问的眼色,显然谁也不知道这会主的来历。
徐文心里暗忖,对方总会自我交待的,焉知事实又非如此,礼生已开始赞礼。
立舵大典算正式开始了
突地
徐文感到似乎有一对犀利的眼神,正频频射向自己。他心中一动,侧头望去,只见与自己座位仅一条过道之隔的女宾席上,一个青绢包头,青纱蒙面的青衣妇人,刚刚把头别开,从衣著打扮来看,对方的年事当在中年以上。
她是谁?记忆中似乎没有青衣蒙面妇人的影子。
心念未已,对方的目光,又射了过来。隔着一层轻纱,目芒仍如此犀利,这妇人的功力,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青衣蒙面人离座而起,缓缓向场外走去,临行,微微把手一抬。
徐文心中大感困惑,心念数转之后,也跟着起身,向场外走去
此际,坛台之上盛典正依序进行,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坛上,谁也不曾注意到有人中途离开会场。
照理,这是相当不敬的行为。
方场东端尽头一片苍林。
青衣蒙面妇人头也不回地直入林中,她似乎断定徐文必然会跟了过来,本来这附近均设有卡哨,但为了表示尊重来宾,桩卡全撤,所以离开会场之后,就不见半个人影。
徐文满腹疑云地步入苍林,林深处,对方兀立而候。
“你叫‘地狱书生’?”声音冷厉刺耳。
“是的,请教尊驾”
“你不必问老身来历,现在报上你的师承门派!”
徐文忍住了一口闷气道:“尊驾的态度未免太于目中无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哼了一声道:“老身如此问你,已算是相当客气。”
徐文没好气地道:“如果不客气的话呢?”
“要你跪着回话!”
徐文心中那股被抑制的戾气,又蠢然欲动,但他尽力克制,他想,这是考验,如果经不起考验,迟早会坏事,为了报大仇,必须磨练自己,忍人这所不能忍。想到这里,心中的气平了,淡淡地道:“尊驾有何指教?”
“要你报上师承来历!”
“这一点恕难应命!”
“你敢?”
徐文咬了牙,不愠不火地道:“武林中各有禁忌,尊驾未免强人所难!”
青衣蒙面妇人沉默了片刻,”又道:“听说你杀人手法十分诡异,死者不留任何伤痕或迹象,现在你试一手看?”
“这”“出手,向老身出手!”
这种口吻、态度,简直是横来,令人啼笑皆非,但徐文却不作如是想,他心中起了警惕,这不是偶然的,对方必然有某种企图,他最好提防的,便是怕被人认出来历,当下正色道:“在下没有理由向尊驾出手。”
“老身要你出手?”
“歉难从命。”
“那老身要出手了?”
“可否请尊驾说明白原因?”
“没有这么多废话!”
话字声中,伸手向徐文抓去,这一抓之势,奇诡得天下少有,徐文但觉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念头还没有转完,腕脉已被扣住,此刻,他本可乘机下杀手,但他忍住了,一任对方扣牢,如果他施出杀手,未必能奈何对方,但却正中了对方下怀。
青衣蒙面妇人五指一紧,徐文感到痛彻心脾,额上登时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咬牙苦撑着,没有哼出声音。
青衣蒙面妇人冷酷地道:“你对自己也很残忍?”
徐文铁青着脸道:“尊驾真正意图何在?”
“了解你的来历。”
“尊驾会失望的。”
“你还不想死吧?”
“在下对死看得并不严重。”
“哼!你够狂,够傲!”
说着,松开了手指,徐文倒退了两步,愕然望着对方
青衣蒙面妇人凝声道:“小子,你认识‘天台魔姬’?”
徐文心中一震,暗忖,这可能是正题了,不知如何会扯上“天台魔姬”?当下一点头道:“是的。”
“你爱她吗?”
“这”“别这个那个的,干脆些回答老身,你爱她吗?”
徐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说爱,他根本没有这种感觉,说不爱,又不知对方的意图何在?第一次,他懂得了权衡利害,怔了一怔之后,反问道:“尊驾与‘天台魔姬’是何渊源?”
“这你不用管!”
尊驾过问别人男女之私,该有个理由的吧?”
“当然!”
“请问”
“老身只要你据实回答,用不着多废话。”
“在下与她是朋友,还谈不上爱。”
“你知道如果没有她,你早已没命了”
“在下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如何报法?”
“这得看机会而论。”
“你知道她爱你吗?”
“男女之情是无法勉强的。”
“如此一说,你看不上她?”
“在下并未如此说。”
青衣蒙面妇人语音突转冷厉:“狡辩,小子,她什么地方配不上你?她不嫌你五体不全,你还折福?”
徐文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转了这大弯子,原来是为了这个,莫非她便是“天台魔姬”的师父?但世间也没有做师父的强迫别人爱她的门人呀!
“恕在下无法作答。”
“你非回答不可,爱不爱,一句话?”
“如果在下说不呢?”
“老身毙了你,她救你老身杀你,两相扯直。”
徐文为之气结,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突地,他想到这莫非是“天台魔姬”故意玩弄的手法,藉以达到她的目的?如果是,她的为人未免太卑贱了
“男女爱悦,爱乎情,出乎诚,岂能相强?”
“小子,老生一生不信这个邪。”
看样子,她又想出手了。
蓦在此刻
一阵震耳的笑声,倏然从身后传来。
青衣蒙面妇人没有回头,口里冷冷地道:“谁?”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山中自有千年木,世上难逢百岁人,谬哉斯语!老夫嫌命太长,想不到还有人硬舍不得离开人世,哈哈哈哈”笑声中,一个上白下黑,肉球也似的怪物出现,他,正是“丧天翁”
徐文心中大大地震颤了一下,听话音,莫非这青衣蒙面妇人已在百岁之外,虽然面蒙青纱,但身形全无龙钟老态,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奇事,照自己的推断对方顶多半百,想不到竟是百岁老人
青衣蒙面妇人没有接口,锐利的目光透过面纱,直照在“丧天翁”脸上。
“丧天翁”再打了一个哈哈道:“天台故友,若非你旧性如昔,替小妞儿耍上这一招,老夫还的确不敢贸然指认,岁月无情,数十年有如弹指,而故友风采犹昔,可谓夺天地之造化”
青衣蒙面妇人冷冰冰地打断了对方话头道:“老怪,你有个完没有?”
“丧天翁”抓了抓如银皤首,道:“老虔婆,你连性子都不曾改呀!”
从老虔婆三个字,徐文断定这青衣蒙面妇人便是“天台魔姬”的师父,也就是“三指诀”的主人,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丧天翁”与“无情叟”为了红衣少女方紫薇,曾大打出手,临去时,故意出手试探“天台魔姬”的武功路数,曾说“原来你是那老虔婆的传人”可惜限于阅历不深,仍无从猜测她的来路,但无可置疑,她当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各有性,这句话不错,以她的年事辈份,居然插手门下的儿女私情
“丧天翁”的目光,扫向了徐文。
徐文想起家门血仇,登时血行加速,怨毒逆生,但他暗暗警惕自己,忍!忍!
忍!否则休想复仇。
“丧天翁”与被自己救活的上官宏是一路,可能也是血洗“七星堡”凶手之一,这事只宜缓图,切不能操之过急,同时言行必须谨慎,决不能露出破绽,心念之中,向“丧天翁”一躬身,道:“老前辈,幸会了!”
“丧天翁”大刺刺地道:“小子,难得你也来参加这盛典,走,喝两盅去!”
徐文心念一转,道:“请问老前辈,‘卫道会’会主是何许高人?”
“此点目前还不能公开。”
徐文一窒,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那位复姓上官的朋友今天在座否?”
“也许在。”
“也许?”
“嗯,来吧,小子,今天你将是会主的贵宾。”
徐文又是一愣,困惑地道:“晚辈会是会主的贵宾?”
“不错。”
“这似乎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多着哩!小子,来吧。”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地道:“慢着!”
“丧天翁”怪声怪气地道:“怎么回事?”
“老身的事还没有解决。”
“什么事没有解决?”
“不干你老怪的事。请便吧!”
“老虔婆,别吹皱一池春水,小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省省吧!”
“胡说,以老身的辈份,他竟然连来历都不肯报上,这”“老虔婆,如你看不出他的来历,应该自惭”
“会的!”
的字声中,举拿便向徐文拍去
“丧天翁”伸手一拦,道:“老虔婆,你不怕失了身分,再说,这小子可是一副牛性,凭你这样想逼出他的来历,你就想左了!”
青衣蒙面妇人怒声道:“老怪,莫非要打上一场?”
“丧夫翁”哈哈一声洪笑,道:“六十年前打过了,现在,老夫我可没有这兴致。”
“那你就自便!”
“可是老夫有使命在身,脱不了呢?”
“什么使命?”
“为会主迎宾。”
“迎谁?”
“你,他,两位都是。”
徐文心中疑云大起,自己说什么也够不上贵宾两个字,以“丧天翁”的身分,竟然奉令迎宾,把自己与这青衣蒙面妇人相提并论,而自己对会主的来历,连影子都摸不上,这从何说起呢?
莫非因了自己曾对红衣少女方紫薇有过援手之恩,而方紫薇曾自称是半个主人,除了这一点,别无可能
由方紫薇,他联想到与她在一道的“聚宝会”少会主,一股莫明的妒意,涌上心头,暗道:他不配,那小子岂能配得上仙露明珠般的方紫薇
青衣蒙面妇人踞傲地道:“老身无意在此作什么贵宾,老怪,你也省省吧!”
“丧天翁”干咳了一声,道:“老虔婆,早该就木的人了,还那么执拗则甚”
“住口!我一生行事不由旁人置喙。”
“非与这小子为难不可?”
“他还不配老身为难。”
“那不就结了?”
“鬼怪,你再罗嗦,别说老身不顾旧谊。”
“看来你是要考较老夫了。”
“这也无妨。”
“何必呢?”
“那你就识相些!”
“哈哈哈哈,老虔婆,老夫生来就是个不识相的人。”说着,转身向徐文道:
“小子,此地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徐文倒是不在乎他们双方如何了结,闻言之下,举步便走
“别走!”
青衣蒙面妇人横里一截“丧夫翁”也不先不后地欺了过去,徐文滴溜溜一转,弹身飞泻而去,身后传来飓风卷林的呼轰之声,看来两个老怪物已动上了手。
方场上人已散尽,只剩下那坛台孤零零地兀立在夕阳之中。
徐文径朝居中巨厦走去
一名黑衣汉子迎上前来,一抱拳道:“阁下便是‘地狱书生’?”
“不错!”
“请随在下来。”
在黑衣汉子引导之下,进入巨厦,穿过数丈深的门楼,眼前是一个大院,只见筵开百桌,结彩系红,一片震耳的谈笑之声,夹杂着猜枚行令的吆喝。
座中不见女宾,想来被接待在另一个地方。徐文目光一路游扫,他想发现上官宏是否在座,但他失望了,穿过了整个院子,没有发现上官宏的踪影。
顾盼间,来在正厅廊沿之下
徐文暗觉奇怪,自己将要被引向什么地方?
厅廊之上,一列五桌,不问可知,这五桌都是极有分量的人物。
正自讶疑之间,只见黑衣人向居中打了一躬,道:“客人请到!”然后退向一侧。
当中一席主位上一条人影离席而出,一摆手,道:“小友请入主席!”
这离席相请的,赫然正是“卫道会主”
徐文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他怎么也想不透何以会被视着上宾接待?
事实却不许他多所犹豫,当即欠身道:“区区不敢当此厚爱!”
“好说,请入座!”
全席的人,都站了起来,满场的目光,全射向了徐文,每一个人都有相同的疑问,为什么“地狱书生”会被延作上宾?会主的来历?双方之间的关系?
徐文本身那份困惑,可就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