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正被疯女田蓉蓉纠缠得无可奈何之际“妙手先生”突以走方郎中“天眼圣手”的化身面目出现,徐文强要对方除下头巾“妙手先生”依言扯下头巾,徐文一看,不由呆了。
他认定锦饱蒙面人,冒充“卫道总巡”的黑面汉子、“过路人”等,均是“妙手先生”
的化身,然而事实证明所料完全错误,对方头上,并没有疤痕。
“妙手先生”冷冷地道:“你追老夫除下头巾,算什么意思?”
徐文大感尴尬,勉强挤出一句话道:“在下业已证实阁下不是想象中人!”
“你想象中老夫是谁?”
“这点不必提了。”
“你想象中人与你刚才所说的佛心有关么?”
“不错。”
“怎么回事?”
“阁下不必知道。”
“好小子,你真狂得可以,说出来也许老夫能提供点线索”
徐文心意转了几转,道:“以阁下所知,当今江湖中除阁下之外,还有谁精于易容之术?”
“妙手先生”沉吟了片刻道:“这就难说了,天下能易容者颇不乏人,问题在于工夫到不到家而已。”
“阁下意中哪些人物可称得上一个‘精’字?”
“嗯‘千面客’,但此人已数十年不现江湖。‘幻影郎君’,业已不在人世。‘百变鬼女’,传说已遁入空门!”
“此外呢?”
“大概没有人称得上精了。”
徐文心念暗转“百变鬼女”是女的,自不用提“幻影郎君”已死,剩下只有“千面客”一人了,虽说数十年不现江湖,安知他不东山再起呢?另外便是这三人之中,有传人在江湖走动?唯一不解的,对方何以三番两次向自已施杀手?
“妙手先生”看了躺在地上的田蓉蓉一眼,道:“救人要紧,老夫可以走了吗?”
“慢着!”
“还有什么问题?”
徐文本想问对方是否鬼屋主人,但一想鬼屋里住的是大母“空谷兰苏媛”而大母否认知道“妙手先生”其人,如果探问,等于泄了大母的秘密,当初“天台魔姬”也许听话不真,或者判断错误,心念之中,把这想出口的话隐忍回去,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
“阁下似乎很健忘?”
“什么意思?”
“阁下曾答应在下五日内开封道上与‘七星故人’碰面”
“哦!这”徐文冷厉一笑道:“阁下何以自圆其说?”
“妙手先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一而再地要找‘七星故人’到底为了什么?”
“阁下只回答在下的问题,其它的不必费唇舌了。”
“可是老夫很想知道内中实情?”
“那是在下私事,阁下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似乎说过你要杀他?”
“不错。”
“为什么?”
“阁下不必扯这题外之言了,说问题的本身吧?”
“妙手先生”默然了片刻,道:“‘七星故人’业已不在人世!”
徐文厉喝一声道:“阁下说什么?”
“妙手先生”似乎被徐文的戾气所慑,不期然地退了一个大步,道:“老夫说他业已死亡!”
徐文向前一挪步,杀气腾腾地怒吼道:“‘妙手先生’,本人不吃你这一套,你简直无耻已极”
“妙手先生”神色不变,但目中却射出了愤怒的光影,栗声道:“小子,别张狂,老夫什么地方无耻?”
“‘七星故人’与你本是一伙,你一而再地食言背信,虚语搪塞。”
“何以见得?”
“你说对方死了,尸体呢?证据呢?”
“尸体是你亲手掩埋的。”
“我?”
徐文心头骏然大震。
“妙手先生”冷冷地道:“五日之内,开封道上,难道你一无所遇么?”
“地狱书生”徐文大大地一愣,他这话指的是什么莫非
心念动处,激颤地道:“阁下指的是什么?”
“你曾埋葬过两具尸体,有这回事么?”
徐文心神皆颤,对方怎会知道自己掩埋尸体的事呢?当初只有两个乡农在场,悄悄地溜走了,难道自己的一行一动,全在对方掌握之中么?如此看来,自己的身世之秘,恐也瞒不了对方,这未免太可怕了?
“阁下怎么知道在下埋葬过两具尸体?”
“很简单,是根据乡农传言,从装束上老夫断定乡农口中的书生便是你,从时间上来说,你正好也在这段路途上。”
“然则怎么样?”
“两个锦袍人之一便是‘七星故人’!”
徐文目瞪如铃,惊愕得莫知所以,假设“七星故人”冒充父亲的形貌,被父亲撞见,双方约地决斗,结果两败俱伤,第三者乘机下了毒手,双方陈尸。而当初两次向自己下杀手,被“天台魔姬”以独门利器“七旋飞刃”伤了头部的锦袍蒙面人,是那自称“过路人”的神秘人物所化,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存在,就令人无法想象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有如一堆乱麻,连头绪都理不出来。
满以为找到“妙手先生”便可揭开一切谜底,但事实又大谬不然。
那杀害父亲与“七星故人”的凶手是谁呢?
“七星故人”又是何许人物呢?
“妙手先生”既与“七星故人”是一路,他必了然内幕
心念之中,沉声道:“阁下说两个被害的锦袍人之一是‘七星故人’?”
“不错。”
“另一个是谁呢?”
“这老夫不得而知。”
“好,访问阁下,‘七星故人’本是文士装束,何以改变为锦饱蒙面?”
“这是‘七星故人’个人的秘密。”
“但阁下是知道这秘密的,对吗?”
“不知道。”
徐文面目一寒,道:“好,就算阁下不知道,现在只请阁下答复一个问题,‘七星故人’的来历出身,真正的名号是什么?”
“妙手先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徐文目中骤涌杀机,厉声道:“你说谎!”
“何以见得?”
“他与你本是一路。”
“根据什么?”
“‘白石峰’头争夺‘石佛’时,他曾故意向‘无情叟’寻衅,制造机会让你脱身,这一点瞒不了人,同时你一再代他约定时地与本人见面,证明你与他经常接触。”
“话虽不错,但与你经常接触的,是否你也熟知每一个的来历?”
徐文不由一窒,这话倒也近情,使人不得不承认,可是又安知对方不是在狡辩呢?已死的,锦袍蒙面人、“七星故人”先后对自己下杀手,两人同样不畏“无影摧心手”功力同样的高得惊人,原来疑心对方是一人所化,结果事实证明不是,这并非巧合,其中必有蹊跷?想不透的是自己身世未泄,出道未久,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这等高手谋界的地方,那是什么原因呢?
“妙手先生”是对方一伙吗?
但在桐柏山“卫道会”总舵内“五雷宫”率众寻仇“妙手先生”化身为该官弟子,在打算使用“五雷珠”之际,却又警告自己离开,用意当然是不愿自己遭池鱼之殃,为什么呢?如果他是“七星故人”一伙,乘机除去自己,岂不正好?
他越想越困惑,展现在面前的,像是一片迷雾,任什么也看不出来。
“妙手先生”见徐文面色不停地变幻,久久不开口,接着又道:“小子,老夫得走了!”
徐文一抬手,作拦阻之状,道:“阁下还不能走。”
“妙手先生”十分不耐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阁下对‘七星故人’的事,还没有交代清楚。”
“老夫要说的都说完了?”
“依在下看来阁下言不由衷。”
“小子,你干脆划出道来吧?”
“在下要知道“七星故人’的真面目。”
“老夫说过无可奉告!”
“不行!”
“不行又如何?”
“阁下别打算上路。”
“小子,若非为了这女娃,你的能耐还留不住老夫。”
徐文目光不期然地朝疯女田蓉蓉一扫,道:“阁下一句话交待清楚,便可上路。”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随你怎么说吧。”
“小子,将来不愁没有碰面的机会,容老夫先救人?”
“办不到。”
“你忍心看一个无辜女子不治?”
徐文大感踌躇,再次扫了田蓉蓉一眼,咬了咬牙,道:“好,请吧,但记住我们的帐还没有算完!”
“妙手先生”道:“小子,你不找老夫,老夫也会找你,坦白地说,老夫对你容忍是有原因的”
徐文心中一动,道:“什么原因?”
“因为老夫答应一个人照顾你。”
徐文吃惊地道:“照顾我!谁?”
“开封首富蒋尉民!”
“什么?阁下受蒋世叔之托照顾”
徐文心中的骇异,简直无法形容,最初,他曾认定劫夺翠玉耳坠的便是“妙手先生”结果翠玉耳坠是落在“过路人”手中,现在“妙手先生”居然说受托照顾自己。而他与“七星故人”是一路“七星故人”与父亲是仇家,若非两败俱伤,当不致被人所乘而双双遭害,他既与蒋尉民交厚,必知父亲与自己的身分,这话可信吗?是否他亟图脱身而胡诌呢?但他又何从知道自己与蒋家的渊源呢?”
“妙手先生”续道:“你不信么?”
徐文迟疑地道:“难以置信!”
“你是徐英风的儿子徐文是不是?”
徐文陡然一震,退了三四步,瞪目结舌。对方能道出自己来路,看来所说不虚。
“妙手先生”接着又道:“徐文,蒋尉民与老夫头是两个,命是一条,他那店丫头矢志非你不嫁,蒋尉民只此一女,可以想见他对你的关注!”
徐文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数日前蒋府的一切经过,自己曾应允毒功消散之日,便是践婚约之期,那本是权宜之语,因为毒功根本无法散去,蒋明珠深情可感,但岂非误了她的一生
心念之中,期期地道:“阁下何时受此托付?”
“数日前,正当你离开蒋府之后。”
“真有这回事?”
“这岂能假得了。”
“在下不需要人照顾”
“徐文,别逞强,你功力虽高,但经验可就差了。”
“阁下见面之初,何以不说这句话?”
“老夫只想暗中照应,你把我通急了,不能不说。”
徐文将信将疑,这事除非当面问蒋尉民,否则无从证实,想到了十日内“过路人”之约,以“妙手先生”眼皮之杂,说不定知道“过路人”的来历,若他所言不虚,必肯据实相告,当下神情一肃,道:“阁下认识一个叫‘过路人’的人么?”
“‘过路人’?”
“是的。”
“没听说过,什么形象?”
“一个半百的精悍老者。”
“这老夫想不出这人是谁。不过,可以注意打听。你问他做什么?”
“阁下既然不识其人,就不必说了。”
“别任性,说出来也许对你有好处。”
“阁下还是请吧!”
“妙手先生”怔了一怔,挟起地上的田蓉蓉,飞奔而逝。
徐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被这些离奇的遭遇弄得头昏脑涨,六神无主,心头像被压了一块万钧磐石,移不开,挣不脱。
他茫然地折回正阳城外五里集迎宾栈,住进原来的房间。
三天,他足不出店门半步,在等待“轿中人”送“佛心”来,以凭向“过路人”
交换翠玉耳坠与方紫薇。
如果揭开“过路人的”的真面目,冒充父亲的那锦袍蒙面人对自己连下杀手的谜底便可揭晓。这可怕的谜,使他有如芒刺在背,寝食不安。
掌灯时分,徐文闲立房门,他预计“轿中人”至迟今天必有回音。
蓦地一
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手挽竹篮,走了进来,口里脆生生地叫唤着:“瓜子花生喽!”
在各房门口兜了一个转,最后来到徐文身前,露齿一笑道:“相公买些吧?”
徐文摇了摇头。
那村姑忽地抑低声音道:“相公便是‘地狱书生’?”
徐文暗吃一惊,骇然道:“你是谁?”
“小女子奉彩轿主人之命,送东西来!”
“哦!请进!”
“不,人多眼杂,小女子得赶回去复命,请相公将东西收下。”
说着,从篮底翻出一个碗大布包,递与徐文。徐文接在手中,觉得十分沉重,方接过手,那村姑且在“瓜子花生”的叫唤声中转身离去。
徐文关上房门,点亮了灯火,把布包放在桌上。
他望着这包裹着武林瑰宝的布包,呼吸有些急促,这东西,多少人不惜舍死忘生以求,而现在安稳地在自己手中。
定了定神,他打开了布包,一个心形白石呈现眼帘。
他反复审视了数遍,觉得这佛心除了晶莹光洁之外,别无异状,宝在何处?是真?是伪?根本无从判别。与
“咔!咔!”
门上起了扣击之声,徐文急忙用布把佛心包好,口里道:“谁?”
门外传来的是店小二的声音:“相公,是小的送酒饭来。”
“进来。”
小二应声而入,把酒菜摆放在桌上,顺手把布包向里间推了推,口里“哟”了一声:
“好重!”
徐文横了他一眼道:“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小二在身上乱摸一通,摸出了一张发绉的纸条,道:“相公,是一个客人要小的送给您!”
徐文心中一动,已知是什么回事,片言不发地接了过来。小二转身出房,徐文才打开来看,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三更,西去五里,携物来见,注意不许人跟踪。过路人”
徐文把字条就灯上烧了,心中震骇不已,东西刚刚送到“过路人”便已知晓,的确有些神出鬼没,要对付这类人物,实在不容易。
他慢慢地啜着酒,幽幽思索着今晚的行动步骤。
在双方交换完毕之后,出手制住对方,追究谜底,只不知对方会不会玩什么花招,从对方以往的行为判断,这一点不可不防,但又觉得防不胜防!
佛心得失,与自己无关!
方紫薇的安危,也属另一档事!
主要的是取回翠玉耳坠,与揭破对方的真面目!
“卫道会”毫不迟疑地交出佛心,没有任何部署么?这一点似乎不可能,放着这多高手,不会乖乖吞下这口气的。可是那村姑打扮的少女,仅提奉命送物,不及其他,实在令人莫测高深,对方竟毫不对自己怀疑么?如果自己吞了佛心,一走了之,对方岂非人宝两失
这顿饭,足用了一个多更次,小二收拾完毕之后,徐文闭门就寝,三更初起,他带着佛心,启窗而出。
徐文一路向西落荒奔去,沿途他十分注意是否有人盯梢尾随,但奔出了三里远近,仍毫无异动。
“过路人”只约西行五里,并没有指定地点,足见对方狡诈多智。
看看五里将尽
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不远的林中传出:“‘地狱书生’,东西带来没有?”
徐文刹住身形,分辨发声的方位。那声音又道:“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否则交易难成!”
徐文心头涌起了无边杀机,栗声道:“‘过路人’,不敢现身么?”
“我们只谈交易!”
“东西带来了,开始交换吧?”
“你可以把东西放在你现在立身的左方石上”
徐文心中一惊,道:“什么意思?”
“老夫自会来取。”
“阁下该交出的人与物呢?”
“折向东行,你将看到一间土地庙,东西与人全在庙中。”
徐文恨极地咬了咬牙,道:“阁下不想当面辨明东西的真伪了么?”
“过路人”嘿嘿一笑道:“老夫倒是信得过你。”
徐文无话可答,看来对方根本不打算与自己照面,这机会如果失去,以后就别打算再找到对方了,他默然估计对方的位置,和彼此间的距离,准备
“过路人”的声音再起,但已换了方位:“‘地狱书生’,依老夫的话做吧。
老实说,凭你的身法,还不能逼老夫现身,那妞儿被老夫特殊手法制住穴道,再等一刻时间不解,即成残废”
徐文怒声道:“你够狡猾”
“就算是吧,老夫的目的只在完成交易,不计其他!”
“在下有些信不过你!”
“那就随你的便了,此番交易不成,老夫尚可直接与‘卫道会’另行谈判,你那耳坠,可就别想得回了。”
徐文气得七窍冒烟,可就奈何不了对方,他原先的盘算,看来又要落空了。
“如何,快些决定?”
“好!”好字声中,徐文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发声之处射去,但,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看到,声音却从相反的方向传来,充满了嘲弄意味:“小子,你别再耽延时间了,如果那妞儿变成废人,你如何向对方交代?”
徐文恨恨地回到原地,心中一百个不甘,但又无可奈何,这时,才后悔自己不该太自傲,该接受“妙手先生”的建议,说出事实真相,如果有他暗中援手“过路人”将无所遁形,但后悔终竟于事无补,只有认栽了,好歹先取回翠玉耳坠,然后再从方紫薇身上追索仇家,失此得彼,也聊堪解嘲。
心念之中,取出佛心,放在身旁石上,栗声道:“‘过路人’,算你狠,咱们成交了!”
“过路人”得意地打了一个哈哈道:“你可以去提货了!”
徐文猛一跺脚,憋住满腔恨毒,弹身向东奔去。
三里距离,转眼即到,果然,在荒林土丘之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间土地庙,黑黝黝的有些鬼气逼人。
徐文担心的是受骗,推开虚掩的破门,欺身而入,香火台下,一条蜷曲着的身影,不错,正是红衣少女方紫薇。那翠玉耳坠,平放在香火台上的正中央。
他先拿起耳坠,审视果是原物,才放了一半心,把耳坠纳入怀中,然后俯下身去,探视方紫薇。
只见她玉颜憔悴,双目紧闭,状类熟睡,呼吸倒也均匀,这才放下了另一半心。
“过路人”到底点她什么穴道,必须探试才能知道,这又使他踌躇了。
虽然她是他的仇家,他可以毁了她,但却不愿触摸她的娇躯。
然而事实上,他没有其他考虑的余地
他硬起头皮,用手探索经脉,滑腻温软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全身,加上淡淡的处女幽香,顿时使他的心起了荡漾。
她本是第一个进入他心扉的影子,然而情随势易,残酷的现实改变了一切。
他这时从心底升起的异样感受,不知是酸是辣,简直无法形容。
遍查各大经脉,了无异状,再看脸色,不由猛省她是被一种麻醉之毒所制,根本不是穴道被制“过路人”所说一刻时间不解穴道,将成残废,竟是一句诳话。
解毒,在他根本不是难事,取出一粒随身携带的“辟毒丹”纳入方紫薇樱口,只眨眼工夫,方紫薇悠悠醒转,嘤咛一声,翻身站起。
“呀!你”显然她很惊异眼前的情况。
徐文强力熄灭意识中升起的那一丝情感之火,冷冷地道:“方姑娘没事么?”
方紫薇困惑地凝视了徐文片刻,声寒如冰地道:“怎么回事?”
徐文藉着天井透入的漠漠天光,看出她还是被“过路人”劫持之前那副颓丧的神色,虽遇大敌,似乎仍无动于衷,但他无意探索这隐秘,直接了当地道:“贵会付出代价,由在下经手换回了你的自由。”
“你说什么?”
“姑娘业已自由了。”
“你说代价?”
“是的,‘卫道会’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
“以‘石佛’之心,向‘过路人’换取姑娘!”
“佛心?”
方紫薇大叫一声,冷漠呆窒的面目,起了变化,像是十分激动,颤声又道:“你说
佛心?”
“不错。”
“是赎回我的代价?”
“正是。”
方紫薇一把抓住自己的秀发,绞扭着,凄厉地道:“佛心无价之宝,我不配啊我不配”
徐文不禁被勾起了好奇之念,脱口道:“不配?为什么?”
方紫薇答非所问的自语般地道:“我的罪孽深重了,百死莫赎!”
徐文一怔神,根本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并不想探索对方的秘密,但仍忍不住道:“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紫薇玉靥一片铁青,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是该死的人,值不得义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义父?姑娘的义父是谁?”
方紫薇略一犹豫之后,毅然道:“‘卫道会主’”!”
“啊!”徐文这才明白,当自己第一次上桐柏山,她曾说过是半个主人,原来她是“卫道会主”
的义女,这就难怪了,但,她为什么说该死呢,起初,认为她是“白石神尼”的传人,结果不是,但以“石佛”的公案来说“卫道会主”与“白石神尼”
之间,必有渊源,不过,这已不是自己需要了解的事。
他把话拉回正题:“姑娘说该死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我糟蹋我自己,也污辱了义父,更辜负了所有关心我的人,现在,加上这件事,死不足赎我的罪愆!”
“在下不懂?”
方紫薇突地面色一肃,以激越的口吻道:“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求在下什么事?”
“请你代我杀陆昀!”
徐文大惑不解,她曾爱他,曾受过他骗,而又为他求过情,现在她要杀他,为什么?疯女田蓉蓉那一幕,闪现心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不由追问道:“杀陆昀那小子?”
“不错!”
“姑娘不是爱过他么?”
方紫薇粉腮起了抽搐,眸中涌出一片恨毒的光影,厉声道:“是的,我爱他,但现在我要杀他,他毁了我
“毁了你?”
“不错,他糟蹋了我的清白!”
徐文俊面为之一变,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他曾经发狂地追求过她,形殊势易,这份初恋的感情被埋葬了,但潜意识中,并不能消除这仙露明珠般的影子,现在白壁有瑕,红颜蒙污,她,已木是当初的她。
怪不得她失神丧志,对陆昀那小子表现出那样复杂矛盾的行为。
下意识的妒与恨,使他毫不考虑地道:“这一点我答应,我本来是要杀他的。”
方紫薇惨然一笑道:“相公,小女子愧无以报,谨此谢过。”
骤然改变的称呼,使徐文觉得极不顺耳,但又有一种酸酸的感受,讪讪地道:“这不值言谢!”
万紫薇顿了一顿,憔悴的粉腮,浮起了一抹红晕,苦苦一笑道:“相公,有件心事不得不吐,我知道你以往的心意,只是囿于你的名声,我没有接受,现在,迟了,也太晚了”
说完,痛苦地垂下了头。
徐文百感交集,血行阵阵加速,他真想也说出心里的话,想说虽迟但未晚,他能原谅她,但,他没有开口,一切都不可能,仇与爱是无法并存的,何况,她已非云英未嫁身
方紫薇厉叫一声,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
情况发生得太意外,太突然,徐文连转念头的时间都没有,本能地挥出了一掌“砰”
地一声,方紫薇栽了下去,樱口汩汩冒出鲜血。她想开口,但仅只樱唇翕动了数下,便晕了过去。
徐文拭了额上的冷汗,千钧一发,他挽回了她的生命。
“阿弥陀佛!”
一声洪亮的佛号,起自身侧。
徐文心头剧震,迅快地一挪身,横开数尺,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和尚,不知何时竟已到了身边,仔细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功高莫测的“痛禅和尚”
“痛禅和尚”的双目,在暗夜中如两粒明珠,射出蒙蒙青光,十分惊人。
徐文倒吸了一口凉气,拱手为礼道:“在下见过大师!”
“免了!小施主算是救了她一命。”
“痛禅和尚”口里说话,目光却射在方紫薇身上。
徐文想起当日桐柏山中“五雷宫”宫主“震九天”殷止山率众寻仇“痛禅”
不速而至,原来是含敌意而来,却不知为什么与“卫道会主”攀上了关系,现在,他是否是“卫道会”一边的呢?如果是,自己要索仇,他便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心念之中,忽然瞥见“痛禅和尚”手中托着一个布包,不由脱口惊呼道:“佛心!”
徐文全身一震,惊悸地退了一个大步,自己与“过路人”交易的东西,怎会到了对方手中?
“痛禅和尚”悠悠地道:“不错,正是经你手的那颗无价之宝佛心!”
“大师怎会”
“凶险贪婪之辈,岂能任其横行无忌!”
“莫非‘过路人’已被大师”
“咳!可能是对方大限未至,贫僧在你放置佛心离去之后,一时性急,末待对方现身,便径取佛心,对方知机而遁,终未露面!”
“哦!”徐文这才省悟“轿中人”在派人送了佛心之后,安下了这一着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过路人”虽狡,但仍无法得逞,只是事实说明“痛禅和尚”业已是“卫道会”一方的人了。
他本打算要从方紫薇身上逼出仇家实况,想不到事实全出意料之外“痛禅”
现身,这想法算落空了,心里懊丧又愤恨,的确有些哭笑不得。
“痛禅和尚”俯身探了探方紫薇的脉息,道:“苦了这丫头!”
这语气,充满了亲呢之情,听在徐文耳中,更不是味道,从语气中,他判断“痛禅”与“卫道会主”关系不浅。
据父亲生前遗言,血洗“七星堡”是“卫道会”一帮人所为,而据“卫道会”
所说恰好相反,完全与该会无涉,上官宏寻仇,也属个人之事,这就煞费踌躇了。
事实真相如何,到现在仍是一个迷雾。
父亲与“七星故人”的被杀,凶手是否上官宏或“卫道会”中人,也是一个谜。
如果一直暗中摸索,恐怕永难求得真相,如果照数日前的决定,敞开来索仇,对方的实力未可轻估,仇报不成,岂非遗恨千古?
摆在目前的事实,单只这“痛禅和尚”自己就应付不了
心念及此,直如冷水淋头,那炽烈的复仇之火,被浇熄了一半。
“痛禅和尚”已着手为方紫薇疗伤,片刻工夫,方紫薇悠悠醒来,惶惑地道:“我
没有死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她转动着目光,逐渐,她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禁栗声叫道:“大师父,您
是谁?”
显然,她不认识“痛禅和尚”“痛禅和尚”到桐柏山时,她本已飘流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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