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比,立把那少女锦密圈住。
平地卷起两道青光,疾同匹练,分从左右挡来,一刹那,风声雷响,银光大盛,少女武功,可一点不弱,加以舒儿经验不够,对付妇人女子,不想使用辣招,战斗虽然剧烈,一时可难于分出高下。
丝丝数响,半空里,碧光交织,而且“咯咯”之声大作,自远而近,清晰可闻。
那女子连声断喝:
“还不弃剑,听候姑娘发落,一会师兄率援而至,准教你尸骨无存!”
枝头簌簌作响,人影连番幌动,竟现出十来位,貌相凶恶,耳带金环,半身赤裸的苗人。
碧衣丽人,一见野人驰援而至,不由声威大振,娇笑连连,双剑挥动,疾快无沦。
这十三位赤裸野苗,由一位年约三十,双牙突出,头扎白巾的凶苗率领,从树上落下之后,气呼呼的围成半环,月牙腰刀,和三尖叉,上带铜环,略挥动,立琅当作响。
他们伏着腰身,双目前视,在朦胧月色下,如一群鬼怪,飞扑而来。
舒儿立觉一股刺鼻奇腥,中人欲呕,同时寒光闪闪,劲风呼呼,四方八面,都是刀光人影,构成一种严重压力。
灵舒极为震怒,陡蕴杀机,阙光剑立在空中划了一道银彩,身形闪动,在刃光空隙里棱去棱来,这正是雁来谷里独悟出的蛇游身法,不但异常诡秘,而且极为狠辣,直使人见所未见。
碧衣女也激动怒火,娇声疾叱:
“郎头目,用力猛攻,不论死活,先把人弄倒再说!”
但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跟着便是血雨四溅,左侧一位凶苗,一条左臂,竟被舒儿剑锋,齐肩斩落,紧跟着人影一幌,凶苗犹作困兽之斗,连人带刀,朝着舒儿扑去,那郎姓头目,受女郎疾喝,如奉纶音,三尖叉脱手飞来,势同拚命,不料就在此时,舒儿使出蛤蟆斗蛇之法,陡地一塌腰,双足一弹,却转了目标,往碧衣女剑幕之内直冲而入。
只一欺近身际,左手剑诀,变点为拿。
碧衣女连作梦也未想到,对手竟会有这种奇异打法,心头一慌,双剑疾扬,剑长可以攻远但难取近,娇躯已被舒儿随手一带,逼退五步多远。
断臂凶苗和苗人,同时攻到,不把受伤苗子牵却,自己就得挨刀。
一道寒光,兜胸一转,苗人立成两截,但她头上的蟠龙髻,也随三尖叉一同飞落,娇叱变为惊呼,玉颊顿成土色。
情况演变,愈来愈坏,苗人厄运当头。
锵锵数声。
那持叉怪啸的苗人,顷刻间,立又倒了六个,双足几弹,胸腰流血,一蹶不起。
碧衣女已是被头散发,全身染着苗人的血腥,她咤退舒儿,暂时停手,却扑到倒地凶苗跟前,仔细察看伤口,灵舒也人为惊愕不置,因为自己并未发出暗器,苗人一死六人,前后超过半数。
“这是何人所杀?”
确是天大疑团,碧衣女喃喃自语:
“新月金钱镖,已成绝响,难道是那位惫懒老怪?”
她陡地立起身来,朝舒儿大声喝道:
“轻薄儿,我有话问你,你和这老鬼有何渊源?”
舒儿如坠五里烟云,怒声道:
“我和谁都不相识,你没头没脑问此干吗?”
碧衣女哼了一声道:
“你当我玉面狐常月秋是好蒙蔽的么?新月金钱镖,在武林中,绝无第二人使用,而且他那性格,不是自己的门人,绝不至管人闲事,如和你没有师徒关系,他怎会暗中助你?”
舒儿益发莫明其妙。
常月秋以为他有意使刁,更为气苦,正待使剑再攻,又是铮的一声。
紫光电闪,掠耳而过。
半空里,却于同时,冲起两道蓝光,山的对面,似也有人发动攻击,同伴中施讯求援。
常月秋无可如何,喝声:
“疾退!”
双剑还鞘,抖臂而起,带着六位野人,如飞而去!
四周围,仍是静悄悄的。
半穹新月,悬挂天空,漠漠白云,迷漫大雾,业已渐渐消退,舒儿因秋娘散失,心中极为忧虑,敌人已去,不敢久停,仍疾驰而上。
暗中,似有人在前面引路一般,还不时用传音密语,仔细指点道:
“雪峰地形复杂,树木高大,山多云雾,略为布置,即可随心所欲,因为山中出了一桩怪事,引动江湖上不少奇人,终南和武当两派,出动的弟子尤多,前前后后,竟被人毁掉不下百人之众,这一来,自然震撼江湖,今晚,正是事情紧急之时,过此便失眼福!”
舒儿忙肃然管道:
“承老前辈关照和指示,晚辈只有铭感五衷,能否见示高名,聊慰孺慕。”
那人笑道:
“你倒会文绉绉的,转弯抹角,打听我的名字,可是老夫从不愿亲口示人名姓,未来总有机缘,耐心等着吧!”
舒儿也就不好再问,想起秋娘,禁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那人哼了一声,道:
“年纪轻轻的人,长吁短叹,大可不必。”
“晚辈因一同伴失踪,不知下落,故尔”
“天无绝人之路,只须尽力而为,不必计及其他。”
到了山脊,这位与自己说话的人,尚未现出身形,山势回环,构成一种曲折纾回的绝谷,流水轰轰之声震耳,不远之处,似有山溪飞瀑一般,凝神四瞩,姻迷雾漠里,却又杳无所见。
“从此直下,左拐西南,必有所见,再受挫折,也不必灰主!”
最后一句,语音摇曳长空,那说话的人,似已去远。
舒儿双臂一抖,直泻而下,心中犹在感激这位指示自己的人。
绝壁约高百丈,仗着茑罗树木,可以停留,自己身轻如燕。下泻之势,虽然疾剧,但无丝毫危险。
谷里一道溪流,蜿蜒而下,地为石质,碎石四布,舒儿不由满腹疑惑,这谷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沿着溪流,右拐而上,绝谷似乎豁然开朗,但下宽上小,形似葫芦。
谷尽头,也是瀑布悬挂之处,山半腰,火光闪烁,从雾漠烟迷里,冲霄而起。
所谓红光,和不可揭穿的谜底,大约就在那火光发出之地。
舒儿不由振奋已极,心说:
“无论如何,我得揭开这个谜底!”
前行百余步,忽觉一般恶臭刺鼻,灵舒略一注视,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这是无数死尸,东横西躺,极为零乱,烟笼雾绕之下,景像窒为阴森。
舒儿口里,忙噙了一颗龙虎丹砂,那是秋娘留赠之物,仅有那么小小一瓶,此物至为珍贵,连秋娘自己,平时也绝不服用,因为尸臭难闻,而且可能还有毒,不能不预作准备。
丹丸入口,遍体清凉,香留满额,头脑顿觉清晰得多。瀑布从岩隙中直泻而下,抛殊喷玉,团团白气,弥漫四周,使人不敢拢近。
舒儿暗中朝上观察,那火光就在半山之上,因为岩层凸出,往外延伸,大约有人在上生火,这孩子略事迟疑,终于双臂一抖,人如一只大鹤,偏往火光对面之处,疾扑而上。
绝壁下大上小,作倾斜状,绝无落足之处,舒儿仗着身轻,一纵便是二十来丈,余势尽时,不是攀附从上下悬的老藤,便是扳着树枝,用云里秧千之势,斜朝上跃,几个起落之势,已到绝壁中腰,正好与那红光闪烁之处,遥遥相对。
谁也没有想到,人间会有这等绝顶轻功。
舒儿握着一根老藤,轻飘飘的悬吊着,往对岸凝视,不由大惑不解,周身热血沸腾。
对岸屏石突出,广阔数十丈,矗立着一具高可逾丈的大炉,炉旁有一具绝大风箱,旁边却有四位身赤裸的苗人,正在拉动风箱,那一闪一闪的红光,原是炉里熊熊大火,经风箱抽送,火苗起伏,冲起老高!
炉子后,架着一座木台,坐着一位紫冠紫抱,貌相奇伟的老道:
一双炯炯生光的锐目,注定炉里,不时发出喝咤之声,似在斥责那拉风箱的苗人,动作太慢。
最奇是,秋娘也在台上,怔柯柯的有如木偶,一动不动。
左右人影一幌,突从炉后纵起两位道者,除头上挽着道髻,未戴紫冠外,穿章打扮,几和台上的人,一般无二,左边一位,突然大声断喝道:
“师兄,火候已到,快把这女人,投入炉里!”
道人哼了一声,也未答言,突然顺手抓起一个大包,往炉子里一投,台下凶苗,拼命把风箱抽送,炉子里的火焰,竟冲起两丈来高。
突闻锐啸之声,划空而来,有人出声警告:
“娄师兄,速作提防,终南副掌教,已率领同门师兄弟,大举来犯。”
这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也不知潜伏何处,未现身形。
道人朗声大笑道:
“利剑已成,仅余剑鞘未就,他们敢来,无非让它初试锋芒而已!”
她把身旁秋娘,随手一举,高可逾额,受着炉光一照,只觉两人全身通红,状极可怖。
舒儿已热血沸腾,双手一松,沿着藤索,往下疾落,预计高度已够,仍用手握着老藤,藤径祖可愈寸,不下数十丈长,不易断脱,灵舒摆动身躯,接着斜岩一靠,足抵岩壁,用力一推,那身子立即仗着藤索,荡漾云间,一摆之间,直射对岸飞去。
在同时,葫芦谷顶,也有人发动攻击。
就在道人想把秋娘投入炉里时,谷顶已有人一声断喝:
“恶道看打!”
磨盆大的巨石,从顶直泻而下,但闻呼呼之声震耳,风势激厉,力可排山,眼看红炉就被巨石砸碎。
紫冠道一声狂笑,立把秋娘往旁一甩,人也纵身朝空直跃,快如石火电闪,虚空劈出一掌后,那磨盘大的巨石,容被掌力推斜。
空中也降落三条人影,朝老道袭来,只闻叱咤断喝之声,乱成一片。
舒儿适时赶到。
台上的两位老道,掠征之下,朝着台下舒儿疾扑,这位生龙活虎般的少年,竟用游蛇身法,从右例直冲面前,蓦地一耸身,纵上木台,急忙中,朝秋娘身后,轻轻一掌。
她原被人制住穴道,这一掌,如响斯应,人即醒转过来。
台下两位道人,正想跃上木台,扑击灵舒,这孩子,灵机一动,突地朝着红炉,飞腿踢去,震天价轰然一响,红炉倒塌,焦炭纷飞,拉风箱的苗人,和那两位道者,被红炭溅落身上,发出刺耳惨号,黑烟阵阵,迷漫四处,焦臭扑鼻。
半空里,断咤连连,一道强烈刺目的紫光,和三道银辉、纠缠一处,那紫光,矫若游龙,疾同电闪,而且紫光里,还爆出无数金星,如漫天花雨,美丽绝伦,舒儿几乎愕住。
红炉倒地后,发生一连串的爆炸,岩石摇摇欲坠。
秋娘忙招呼道:
“此地危险,赶紧退避为上!”
语罢,娇躯一跃,直朝岩下疲落。
灵舒正待跟踪而遁,地下红炉,爆破之后,突从里面飞出一物,形似剑鞘,也朝岩下落去,舒儿一惊,岩石难耐高温,拍拍数响,碎石四激,宛如天惊石破,地把山摇,使人骇极。
舒儿不敢怠慢,竟施展祖母的一字玄功,立抖双臂,平掠而进,无巧不巧,他仍抓着那根粗藤,朝下疾泻,但藤尽之处,离地尚有数十丈高,而且瀑布由高空疾泻,兀和自己相距,不到七八尺远,激水附近,气流下泻,吸力颇大,几把舒儿送入飞瀑中。
“不论死活,得和秋妹合在一起再说”
念动身随,焉然而降,着地之处,就在瀑布泻落附近,水气朦胧中,水旁似有一物,随手拾取,竟是一具剑鞘,沉重逾常,知道那紫冠老道,费了如许心力,炼制之物,必属不凡,遂携取在手,穿出水气弥漫之外。
葫芦谷上紫光电闪,一道青光,突然分裂为二,其余两道由剑身上反映出的光华,也突然降落那红炉岩上,舒儿可知道,那从谷顶突袭的三位道人,已有一个被紫冠道人,用剑杀死。
他可疑惑,这是一柄什么怪剑?剑身上,竟有如许光华,而且紫芒中还带着金星。
所谓雪峰之秘,原来是有人在此练剑而已,可惜来迟一步,仅得着剑鞘,不由把鞘儿看过仔细,除沉重粗笨以外,而且黑乌乌地了无光彩。
舒儿真极感困惑。
身后突有人用手搭在他的肩上,幽香馥馥,直沁心胸,反手一摸,手指却触着一只乳房。
“该死!”
那人噗地笑出声来。
灵舒知是秋娘,忙把剑鞘递过。
“你看,这就是雪峰之秘。”
秋娘惊道:
“你得着剑鞘么?紫冠道人,原是南天八奇中极厉害的高手。
自称雪宫异人,栖企之处,原在贵州西北大姜山,广有潜力,原于最近,据云得了一件秘物,以之煅剑,可以称霸武林。”
舒儿一惊道:
“该是那发紫光的宝剑了。”
秋娘摇首作答,续道:
“剑可没有亲跟见过,无法断定,不过那确最一件珍贵之物,专就这柄剑鞘,就煅了四十余天,这位阴险老道,据说系当今武林中,唯一煅剑能手。”
舒儿笑道:
“这或许系夸张渲染之词,离垢先生,人比干将一流,娄宫异人,恐难与之比拟。”
突地紫光大盛,青光下泻,如奔雷掣电,都朝下面疾落。
秋娘把舒儿衣袖一牵道:
“暂时不妨冷跟旁观,分清善恶,而后见义勇为!”
两人朝草里一蹲。
草盛水茂,掩护容易,而且使人极难发觉,只一眨眼,先后降下三位道人,手持紫光宝剑的,就是那雪宫异人娄师明。
对敌的人,原是终南副教主黄叶道人,率同师弟,培一与冲门散人两个,散人青铜剑被紫光斩断,更被娄师明一剑腰斩。
黄叶道人,同门谊切,誓报此仇,携着师弟培一,战了又战。
三人都渊停渊峙,静立谷底,僵持半晌,终由黄叶道人喝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娄师明,你作恶多端,此间便是你落叶归根之地!”
“说不定让你先走!”
这位雪宫异人,武功已达化境,身上宝剑,又脱鞘而起,紫光如电,往前撩绕,把培一道人,立即穿住。
这位终南奇士,剑术可也不见,青光绵绵,风雷隐隐,把紫光一逼,一座弧形光纲,内外交织,顿为奇观,副教主黄叶道人,见师弟已成守势,也立即发动猛击,他手上所持原是终南镇洞之物“青光”神剑,长剑挥动,光芒逼眼,内外携手,剑气大盛,正想把雪宫异人娄师明,立即逼住。
陡闻长笑之声刺耳,紫光乍敛,青光大来,娄师明随着培一道人的剑光一转,竟然突破剑幕,震腕挥剑,紫光重现,还夹着无数金星,涌向培一,对方双眼一花。
黄叶道人,抢剑攻他下盘,娄师明绝不闪避,紫芒打闪,踉跄之声大作,终南双剑,齐被紫光一削两段,所谓青光神剑,削铁如泥,竟也只剩半截了。
娄师明狂笑道:
“只好有借贵体,再试锋芒。”
语音未了。
培一竟被剑锋削为两截,上半身飞开老远,须眉犹动,下半身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雪宫异人,并不满足甘休,略幌身形,疾同电闪,朝黄叶扑来。
这位终南副教主,无剑抵御,只好用劈空掌力,往前一撞,但这并未有减对方来势,双方相隔丈余,金星乍盛,紫芒连闪,黄叶道人,也被人腰斩仆地。
这种奇快身法,和宝剑的威力,简直骇人视听。
舒儿全身热血沸腾,竟不顾一切,从草木丛中,一跃而起,因为动作绝快,秋娘已来不及阻止,只好随之而出,一股奇劲罡风,朝娄师明身前扑到。
雪宫异人,脸色一变,右脚连跨两步,往侧边闪开,这时,东方已露曙光,天色微明,白雾弥漫里,对方轮廓,都能看得清楚。
娄师明喝道:
“毁灯的人,原来就是你这短命小子!”
他把两道锐利的目光,却投在舒儿手里剑鞘之上,又拿眼望望秋娘,目光表情,综错复杂已极。
舒儿正待挺身而斗,耳际却又响起那老气横秋的口吻:
“娄师明武功极高,老夫尚不敢惹,却没想到你愿自动送死,他手上这柄宝剑,天下的人,不敢轻护其锋,撞着就断,你可拿定主意,子矛于盾,他必顾忌,或可逃得一命!”
舒儿也不解他话中含义,身后秋娘,却拔起天遁,紧靠身旁,想并力猛攻。
雪宫异人,狞笑一声,走洪门、踏中宫,直欺而进,一缕寒风,带着辉眼紫艺,令人不敢逼视,舒儿尚未拔剑,就把手上剑鞘,往前一封,鞘剑几乎接触,雪宫老道,如中蛇蝎,半途撤招,一沉腕,直退数步。
秋娘叫道:
“舒哥哥,趁势还击!”
就在灵舒疏神之际。
葫芦谷顶,厉啸连天。
雪宫老人,一声长笑,身子疾旋,长剑一统,舒儿抵御不及,立觉金星朝自己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