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吞人腹中。
屏风后的那双眼睛,现在已被一片泪水所淹满。
少年人在榻上缓缓躺下,随手扔掉那个锦盒。满楼银光摇颤中,另一支小金镖从盘中滚出来,静静地躺在楼板上。
屏风后那双眼睛忽然隐没,跟着一个女郎幽灵般冉冉走出来。
她的容貌在清冷银光之下更显得憔悴幽凄。
少年在榻上转眼瞧见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她冉冉走过去在榻沿坐下。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的泪珠点点滴滴地落在他的面上和胸前。
“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轻轻嗯一声。
“可是你比那些野兽们来迟了几天。”她的声音更低,而且并不畅顺,但仍然清晰可闻。
少年嘶哑地说:“便是为了这淮南故珍的金镖,我才来晚了。”
“我瞧见你吞金的一切情形。”她悲伤地说:“可是,我终于没有走出来。”
少年静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很好。”
他痛苦的皱起眉,顿了一下,哑声道:“我现在已因吞金断肠而快死去,其实,我一听见扬州被陷的消息早已经柔肠寸断,你你也陪我去吧。”
她让眼泪继续滴在他的面上和颈脖上,勉强装出一个微笑,低声道:“我当然会跟着你去的,但我要替你营造一个舒适坚固的墓穴。”
少年全身忽然剧烈地震动一下,那雪白齐整的门牙把下后都咬破了,沁出鲜红的血。
她伏身下去,让他紧紧拥抱住。
“这支金镖太锋利了。”少年在她耳边喃喃说道:“我我要先走一步,你也快点儿来吧。”
她忽然啜泣出声,断续地道:“啊,我为什么这样做呢?只为了惨遭敌人蹂躏,再无面目侍君箕帚,便怪起你的来迟,你你在九泉之下,肯原谅我吗?”
少年陡然张目,坚定地说:“你做得对,方才我不是说过我明白吗?‘自古同心终不解,罗浮冢树至今哀’,这都是天意啊,你应该含笑接受这命运。”
他痛苦的挣扎一下,面额和下巴流满了鲜血,她也沾上一面鲜血。
时光不断地流逝着,不管人们觉得那时光流经之时是好是坏,它却稳定地流逝不休。
一个坚固的石墓,将他永远埋藏在里面,也永远和她隔离开,因为,她认为自己不配和他躺在同一个墓穴里。
她在锦盒里写下简略的经过,却是用她自己的血蘸着写下去的,然后,将剩下的另一支金镖刺透心房。
据说她虽然是刺心致死,但其柔肠已寸寸断尽,于是,这支镖便得到断肠镖的名字。
这支断肠镖放在那镶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锦盒中,带同这段凄艳绝世的悲剧,在人海中隐秘地流传。
可是正如这断肠镖初见天日般,凡是得到它的人,都不能避免遭遇到凄惨悲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