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位擂台主持人闻言,都大感意外,不约而同地道:“为什么?”
似乎七人都不愿他放弃。
七人虽是不愿他放弃的同一心意,但里面却有四种不同的立场和想法。
太上真人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希望穷家帮与九大门派争得越厉害越好,最好彼此势不两立,他茅山教好混水摸鱼,暗中得利。
五岳太岁林子野和三江神龙叶木标,向为九大门派所歧视,而其等行为,经常受九大门派监视和干涉,早已把九大门派恨之人髓,只因实力不如九大门派,不敢与九大门派反脸,因此,自然不愿戚家仁放弃,好看林元生把他揍个半死,或许因此而闹成穷家帮与九门派的不睦,两个拚斗起来,进一步与穷家帮联起手来,一举把九大门派消灭。
六阳道人和铁脚道人心意却没有这许多曲折,只希望戚家仁能夺取魁首,以免林元生得去这神秘莫测的丑婆子,致于戚家仁的一生悲欢,他们却不管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的想法,却恰恰相反,他认为林元生年轻,美俊,天份极高,智慧过人,前途不可限量,实不应该娶个半百岁的婆子为妻,断了林家香火,至于筑塔老僧的武功,他认为不要也罢。
由此,可以看出这七位擂台主持人的善与恶了。
只听戚家仁道:“在下连战七场,功力消耗将尽罄,实难与林元生相争。”
这话,表面听来,理由十足,实则怕娶这丑婆子为妻。
六阳道人道:“我们正要求这姑娘允许先举行第二组比试,然后,再继续进行第一组,你可以乘这段时间,好好调息。”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姑娘,老化子愚见你还未答复呢!”
丑婆子道:“你是说第一组之冠者得秘笈,第二组冠者得媳妇儿?”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头道:“正是这样。”
太上真人道:“贫道认为斗酒帮主之言也有见地。”
丑婆子独目向场中扫了一眼,道:“那擂台上是谁?”
七位擂台主持人同声道:“林元生。”
丑婆子道:“好美俊的少年。”
顿了顿,又道:“他的武功如何?”
七人不知她问此话之意,都没有回答。
丑婆子又道:“有夺魁之望么?”
七人仍不知她的心意,但又不得不答,只好依实禀告道:“武功在一般高手之上,大有夺得第一组魁首之望。”
丑婆子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帮主高见,实难遵命,还是依前定规章,第一组得媳妇儿,第二组得武功秘笈。”
转对六阳道人道:“因第一组时间已过,所提高见,我同意,你们现在就替我主持第二组比试吧。”
话毕,转身入塔。
七人怔了一怔,太上真人忽然道:“姑娘且慢。”
丑婆子道:“什么事?”
太上真人道:“姑娘可否先赐告秘笈名称?”
丑婆子独目一转,道:“我就先告诉你们也无妨,免得你们疑神疑鬼,怀疑我骗你们。”顿了顿,又道:“秘笈名称为‘万流集’,里面有四篇,首篇为内功修为篇,名为‘太清心法’,又名‘太清气功’,第二篇是剑术,名为‘梵音’,第三篇为掌法,名为‘苦海’,第四篇为医道,各位有否听过这些名称?”
各人闻言,老一辈的,登时都大为兴奋,异口同声道:“听过,听过!”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想不到失传百年的武功,就在这古塔之内。”
丑婆子道:“各位如信得过我,就请马上开始比试。”
太上真人道:“贫道并非不相信你,为提高群雄斗志,姑娘可否提前将秘笈拿出塔来给群雄一开眼界?”
丑婆子独目转了一转,道:“可以,你们开始比试吧,天亮前,我一定将秘笈交给你们七人中的一人保管,俟擂台结束后,由保管人转交二组魁首。”
七位擂台主持人同声点头道:“这样甚好。”
丑婆子道:“就再麻烦七位了,待事完之后,我一定重重酬谢七位。”说完,转身返回塔中。
七位擂台主持人目送丑婆子入塔后,一齐返回台前,各自归位坐下。
斗酒神丐吴为非对台上的林元生道:“现在进行第二组比试,你且下来休息,待第二组结束后再说。”
林元生依言跳下擂台,站在一旁,准备观战。
五岳太岁林子野跳上擂台,对群雄道:“塔中姑娘刚才所说的话,谅各位均已听到,如有意赢取‘万流集’秘笈者,请上台来。”
说完,下台返回座位。
姜到底是老的辣,这一组最年轻者,亦有三十六岁,心机较年轻人深沉,更不像年轻人那么冲动,尤其有威家仁所受的教训,都希望别人先登台,自己最后来收场。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是无人登台。
五岳太岁林子野站起身来,对群雄道:“机会难得,欲想领袖武林,请快登台来。”
他说他的,就是无人肯先登台。
七个擂台主持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付无可奈何的表情。
太上真人道:“既是无人肯先登台,我们就趁这空闲之际,讨论一下保管秘笈的问题。”
六阳道人道:“依道兄之意,在我们七人中公举一位作保管人,是么?”
太上真人道:“正是,要知‘万流集’秘笈,并非一般奇珍异宝可比,贫道相信各位都想保管,万一那保管之人挟宝而去,我们不是有负塔中姑娘献宝好意么?而更无法向群雄交代,所以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
“话是不错,不过,我们应如何公举呢?”
太上真人道:
“这也是一个问题。”
六阳道人站将起来道:“贫道自荐为保管人,各位如不放心,贫道请广缘大师和铁脚道人担保,并拿敝华山一派的名誉担保,决无吞宝之意。”
三江神龙叶木标冷笑道:
“华山名誉多少钱一斤?”
六阳道人怒喝道:
“你是什么脚色,敢轻看敝派?”
三江神龙冷笑道:
“你若不服气,就由你我来开场?”
六阳道人本不愿先和别人动手,但三江神龙叶木标,竟然当众污辱华山名誉,而公然向他挑战,他是一派长老,那能退缩?
当下,一晃身,跳上擂台,向叶木标一招手,道:“你上来!”
三江神龙叶木标哈哈笑道:“三江神龙叶木标还会怕你不成!”
话完,人也已跳上擂台。
六阳道人道:“让你先出手!”
三江神龙叶木标道:“叶某素不讲客气,接招!”一矮身子,踏中宫,走洪门,指掌齐出,直捣六阳道人双目和胸口,招式诡谲,狠辣俱全。
六阳道人冷笑一声,斜退半步,右臂一拨,左掌一剪,架开来势,同时一脚踢出,取叶木标下盘!
这一脚踢得离奇,而且快绝,更极俱力道。
三江神龙叶木标操急取胜,差一点没有吃亏,忙后退一步,吓出一身冷汗。
要知三江神龙叶木标,乃是西南水上霸主,手下少说也有二三千人,这些人都是桀傲不驯之江洋大盗,叶木标能使他们贴服,若没有几手,岂能办到。
只见他,虎吼一声,展开掌法,狂风暴雨似的攻击!
两人一登台,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尤其是三江神龙手下,及华山派弟子,更加紧张,纷纷向擂台靠近。
这场搏斗,此时此地,谁也料不到会真动起来,就是挑拨离间,制造事端的太上真人,也未料到,因为两人均极有身份,而在此紧要关头,岂会因意气而用事?
斗酒神丐吴为非把今番之事,广泛的忖度了一番,觉得极不简单,如一不小心,不但眼前血流成渠,以后也难有宁日,甚至会造成三派对峙之局。
他暗叹一声,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慢步走向一家卖酒茅棚。
林元生见吴为非起身离开,便随后跟去。
二人进入茅棚,吴为非道:“你来得甚好,我正有话问你。”
林元生吩咐酒保,送来酒菜,道:“吴爷爷,你老有什么话吩咐?”
斗酒神丐吴为非又长叹一声,道:“塔中姑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绝对可信的,但已年逾半百,当无生男育女之能了,得到她,自可得到一身绝世武功,但林氏香火,却要由她而断绝,你有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元生道:“考虑过了,我宁愿不要武功。”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我也有同感,不过,我刚才揣度大局,自今之后,江湖上很可能乱起来,甚至可能形成鼎足之势。”
林元生道:“何谓鼎足之势?”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九大门派,茅山教,我穷家帮,我虽然不愿卷入战乱之中,可是情势所迫,往往是无可奈何的,也可以说是天意,人力是拗它不过的。”
林元生道:“这等局势,你老是根据什么理由推断的?”
斗酒神丐吴为非干了一杯酒,正要解释他的推断——
一个断了一只左臂,瞎了一只左眼,年约四十五岁的化子,走进棚内,恭恭敬敬地朝吴为非行了一礼,独目瞟了林元生一眼,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林元生见情,知道是有机密之事,不愿给自己听入耳,忙站将起来,道:“吴爷爷,你老多喝一杯,我出去瞧瞧。”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不要走。”转对那断臂化子道:“他是我侄孙林元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断臂化子才低声道:“我们堂主令我来禀告帮主,九大门派和茅山教都来了大批高手。”
斗酒神丐吴为非白眉一皱,道:“有这等事?”
断臂化子道:“千真万确,九门派的头领,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主持人空了大师,约有七十余人,现集结在峰下浓林之中,茅山教的领导人是天地老君,约四五十人,现在前面峭壁之下。”
斗酒神丐吴为非,低首忖度了一会,道:“可知他们的来意?”
角断臂化子道:“现在还不知,堂主已派人探听去了。”
斗酒神丐道:“好,你去吧,如有消息,随时来报告我,如我没空,告诉这位林哥儿也成。”
断臂化子又行了一礼,退出棚外。
斗酒神丐吴为非喟然道:“听到了么?这只不过是开端。”
林元生道:“可是,你老怎会预先知道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很简单,九门派与茅山教,早已有不可解的仇恨,只因茅山教死守茅山,一步不移,又因山中有机关,九门派无法奈其何罢了,太上真人即使有事离山,也多带从人,秘密行事,纵然偶与九门派的人碰上,九门派群龙无首,也不敢向他们有所行动。”
“今番大事,九门派料定茅山教必然参与,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一则夺宝,二则复仇,这是稍知江湖情势的人,都会想得到。”
林元生道:“如此说来,又与你穷家帮何干?”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穷家帮势力太大,我老化子的名望太高,早已为人忌妒,不过,抓不着穷家帮的短处,师出无名,不敢有所行动。”
“现在见我处处袒护于你,岂非正是他们的话柄?而刚才,我四川堂堂主跛侠尚游,伤亡了两名九派中人,他们怎肯干休?”
林元生愤然道:“刚才之事,是他们理亏,他们若不出言污辱于你,尚堂主那会揍他们。”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由这事件,就可证明他们早要找我穷家帮的渣子,打击我的声望。”
林元生道:“唉!说将起来,应是我的罪过,你老若不处处偏护于我,哪有今天的优虑?”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势局早已注定,即使不为你而起,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只是时间迟早而矣。”
蓦地,一阵群喝之声传来——
林元生忙一晃身,跳出棚外,刚好看到六阳道人和三江神龙叶木标同时飞下擂台。
但见两人下台的模样,似是被对方功力震下的。
接着,台下喝声震天,掌风呼啸,乱成一片,因人数众多,挡了视线,看不见谁与谁斗。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可是两败俱伤?”
林元生道:“正是,现在台下打起来了!你老要不要前去制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现在他们不会听我的话了!”
林元生道:“让我去瞧”
他话犹未完,忽见刚才来的那断臂化子,脸色铁青,满面泪痕,匆匆而来,道:“林哥儿,帮主还在里面么?”
林元生犹未答话,吴为非已先问道:“有事进来说。”
林元生让断臂化子进入茅棚,并把自己座位让他坐,还替他斟了一杯酒,但断臂化子只干了一杯酒,不敢就坐。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看你满面泪痕,可是出了事?”
断臂化子道:“堂主派往峰下探听消息的兄弟,统遭了毒手,只逃出袁冲郎,但也受了重伤,只说了几句话也就死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眉头深锁,半响才道:“一共死了几人?”
断臂化子道:“连这峰上一人,共五人。”
斗酒神丐吴为非双目一瞪,道:“峰上一人是怎么死的?”
断臂化子道:“脑空穴中五棱镖。”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了点头道:“去吧,通知你们堂主,不再派人打听了,把尸体好好埋起来。”
断臂化子走后,林元生道:“你老怎么处理此事?”
斗酒神丐吴为非长叹一声,道“我不能因五人之死,而酿成无穷杀劫,再说,此事理亏在我,四人偷探人家机密大事,难怪人家狠毒,尚堂主杀死伍家庄人,伍伯铭自然要还与颜色。”
林元生道:“你老真是大人大量,处事与众迥异。”
斗酒神丐道:“不过,他们应知道适可而止,否则,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林元生站将起来道:“你老慢慢喝,我出去瞧瞧。”
说着,走出棚外。
就这一会工夫,峰上情形,已迥然不同,变成一个一个小集团,擂台左侧,是九门派所占,共三十余人,右侧为三江神龙的手下所据,约十七八人,东北角一座茅棚前面,却是茅山教,共二十余人,五岳太岁领着十八名手下,围坐在中央一株虬松之下,跛侠尚游与五个化子在塔的左侧挖土坑埋葬尸体,其他之人,也都是三五成群,散布峰上,有的议事,有的喝酒。
七个擂台主持人均已离座,台前空地,正有六人狠拚,六人中,三个道装中年,三个劲装大汉,一看即知是九门派的弟子和三江神龙叶木标的手下。
林元生扫视了一番,便朝跛侠尚游等走去,欲祭吊一番两个遭难的化子,但只走出五六步,蓦地,一阵“叮咚”琴声自塔中传出来。
这阵琴声,与刚才完全不同,刚才的琴韵中,充满了青春的生气,花开鸟语,洋溢着详和与喜悦,现在的琴韵中,却隐含着秋天的肃杀,风刀霜剑,洋溢着杀伐与悲凉,音韵入耳,使人有一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情绪。
散布峰上的三四百人,都目光如火,翘首向古塔凝望。
林元生停止前行,暗忖:那丑婆子是否又要出塔?
琴声戛然停止,接着,那独目婆子徐徐走出塔门。
群雄见他出来,都慢慢向她走将过来。
她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直朝擂台走去。
在距擂台五六丈处站着,独目四下搜望了一番,道:“七位擂台主持人呢?”
群雄中一人高声叫道:“塔中姑娘请擂台主持人。”
此人话声甫落,太上真人一晃而到,道:“姑娘有何指示?”接着,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五岳太岁林子野,也相继而到。
丑婆子道:“怎么不见吴帮主和叶霸主?”
铁脚道人道:“叶霸主受伤,定已不能来了。”
“笑话!”
三江神龙叶木标一面前来,一面冷笑道:“叶某人没有那么娇嫩,只被你们偷袭一掌,就不能来了,嘿嘿!”
原来六阳道人和三江神龙叶木标,互拼了一掌,两人都被对方掌劲震下擂台,三江神龙叶木标恰巧跌在九门派数十人之间,不知什么人乘机偷击了他一掌,幸未中要害,没有当场昏死,但也吐了一口鲜血,也幸他的手下救援及时,未被人再次偷袭,台前的打斗,就是因此事而起的。
丑婆子没有追问叶木标受伤原因,冷冷地道:“怎么不继续比试?”
太上真人道:“没有人登台。”
丑婆子道:“为什么?”
太上真人呐呐地道:“这个大概是群雄有所怀疑。”
丑婆子道:“怀疑什么?”
太上真人不便说出群雄心理:待别人先打,到死的死,伤的伤,未死未伤者,也已都精疲竭力时,自己来收场。
他乃是大奸大恶,私心极重之人,双目一转,道:“怀疑你姑娘的诚意,甚至姑娘说话的可靠性。”
丑婆子冷冷笑道:“怕我不肯把秘笈拿出来,甚至塔中根本没有秘笈,是么?”
太上真人道:“正是。”
他此话的用意,无非是想丑婆子先把秘笈给他们七人中的一个,即使秘笈不给他保管,也不在乎。
他想:如果秘笈交了他们七人中的一人,场中一定大乱起来,擂台比试必然无法进行,而变成直接抢夺秘笈,如此一来,各门各派势将大打出手,相互残杀,结果,秘笈一定落在他的手中。
因为放眼场中,虽有三四百人,但除九门派三十余人外,其他都如一盘散沙,根本不值一视,而他呢,除峰上十余人外,峰下尚有天地老君统领的三四十人,对付九门派三十余人,简直毫无问题。
他此计如能得逞,不但可得秘笈,还可使各派自损实力,而互结仇怨,可说是一石二鸟之计。
丑婆子独目转了几转,冷笑道:“简直是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也罢,我就先给你们一半如何?”
“一半?”
六位擂台主持人异口同声,兴奋万分的道:“何谓一半?”
丑婆子道:“秘笈一共四篇,先给你们两篇,待擂台魁首产生后,再给你们两篇。”
看六阳道人,五岳太岁林子野等兴奋之情,显然,也希望丑婆子先把秘笈交给他们,尤其是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的想法也与太上真人的心意相差不多。
九门派除峰上有三十余人外,峰下森林中,尚有后援六七十人,抢将起来,谁人能抢得过他们?
九门派有后援六七十人埋伏峰下林中,这是太上真人所始料未及的,同样的,太上真人有三四十人在峰下,也是九门派未曾料到的。
六人闻丑婆子之言后,内心虽感不满,却又不便过份要求,都只好频频点头,表示丑婆子言之有理,而同时想到“万流集”非同凡响,即使能得到一半,尤其是一二两篇(内功心法和剑术),也足可称尊武林。
丑婆子自怀中取出一枝鹰卵粗细,三寸来长的玉管,道:“这是温玉管,东西置于管中,千年不坏,‘万流集’秘笈就在其中。”
太上真人唾涎欲滴,道:
“四篇都在管中?”
丑婆子道:“只有一二两篇。”
“好!给我们吧!”
六人不约而同的道,也不约而同地伸手来接。
丑婆子将玉管纳回怀中,道:
“六人都伸手过来,叫我给谁好呢?”
六人又异口同声道:“给我!”
五岳太岁林子野侧首狠瞪铁脚道人一眼道:“你是什么脚色,也伸手出来,若得老夫火起,一掌劈了你!”
铁脚道人冷冷笑道:
“就试试看!”
丑婆子道:“请别争,请吴帮主来。”
此话甫落,即有几人高声叫道:
“吴帮主,塔中姑娘有请。”
斗酒神丐吴为非闻言,自茅棚中出来,大步走将过来,道:
“姑娘有何吩咐?”
丑婆子再次取出玉管,道:“这内有‘万流集’秘笈的第一二篇,你暂时保管一下、待擂台魁首产生后,我再给你第三四两篇,一起赠与他。”
斗酒神丐吴为非白眉一皱,道:
“老化子无德无能,那可担此重任?”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吴帮主,你是我们七人中最适合保管秘笈的一人,接下来吧。”
太上真人道:“林盟主说得不错,吴帮主不必客气。”
此话,实出于他的肺腑,因为若由斗酒神丐保管,正是他妙计得售的先兆,穷家帮势达天下,如因此事而与九门派结下梁子,进而打得两败俱伤,茅山派再出主武林,谁人还敢说个不字?
斗酒神丐吴为非在无法推辞之下,只好双手把玉管接了过来,看也未看便纳入怀中,道“承姑娘看得起我老化子,实感荣幸,不过,老化子得先行说明,如有不测之事发生,姑娘可不能怪我老化子无能。”
丑婆子点头道:
“只要你尽责尽职,我决不怪你。”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好,有姑娘这句话,老化子就放心了。”敢情,他早已料到群雄心理。
丑婆子道:“擂台魁首产生后,我即把三四篇送来,现在就开始比试吧.”说完,抽身反塔。
斗酒神丐吴为非目送丑婆子进塔后,大步走到台前,一纵身,跳上台去,道:“秘笈的一二篇,已由塔中姑娘交与我老化子,有意争取者,请登台来。”
话毕,跳下擂台,在原座位坐下。
场中,议论纷纭,一片“嗡”然,良久无人登台。
太上真人双目一转,忽然道:“吴帮主,可否把秘笈先给大家瞧瞧?”顿了顿:“假若玉管是空的,至擂台魁首产生后,帮主将如何交代?”
他说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恐斗酒神丐暗中做手脚,将秘笈取去,把个空管给人,等人发觉向他交涉时,他可能不负责任,二是想引起群雄觊觎之心,出手抢夺。
斗酒神丐吴为非冷笑道:“有什么好瞧的,怎么来,我老化子就怎么去,我老花子拿数十年的名誉作担保,决不动它一动,这玉管之内,有无东西,均与我无干。”
群雄中一人高声道:“若不给大家瞧瞧,你暗地取去秘笈,硬说管中无物,我们岂非大大上当?”
斗酒神丐白眉一皱,循声望了一眼,见是九门中的一位劲装大汉,似是伍家庄之人,立即坐下,不理不睬。
“喂!”
跛侠尚游冷笑着道:“阁下说话检点检点!”
那大汉也冷笑道:“你想怎样?”
跛侠尚游道:“哼!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站在大汉身旁的伍家庄庄主伍伯铭道:“他的话并没有说错嘛,尚堂主,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有无同样的怀疑?”
跛侠尚游道:“拿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岂不可笑?”
伍伯铭道:“尚堂主也未免过于狂妄。”
一位六旬和尚道:“阿弥陀佛,贵帮主之处事为人,决不会私吞瑰宝,老衲十分相信,不过,贵帮帮主不给人瞧瞧,设若玉管中空无一物,或是两篇膺品,贵帮帮主岂非也是上当者之一。”
跛侠尚游道:“广世大师此话倒还可听,然而,塔中姑娘只是一个女流,饶她武功再高,也不敢欺骗在场数百高手。”
忽见西门虎率着五名悍汉,气势汹汹地向台前走去。
六人这一行动,数百高手都精神一振,纷纷随后跟去。
伍伯铭朝烟水道人,明镜和尚打了个眼色,向前移动。
跛侠尚游皱了皱眉头,又沉吟了半晌,即匆匆朝古塔旁走去。
林元生见情,忙拉住道:“尚堂主那里去?”
跛侠尚游道:“看情形,那些家伙可能要向敝帮帮主硬性索讨了!”
林元生道:“我也有同感,你不助帮主一臂之力,尚去哪里?”
跛侠尚游道:“仅我一人,变鬼也不灵,我得令人下山调援手。”
林元生道:“好,你去吧。”
话毕,疾步走到台前。
只见西门虎,两手叉腰,盛气凌人,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吴帮主名扬四海,望重如山,西门某人绝对相信帮主无意私吞秘笈,可是,众人都不肯先登台,帮主准备如何处理?”
斗酒神丐冷冷地道:“如依西门山主你的意思,我老化子该如何处理呢?”
西门虎直言了断地道:“帮主既无私吞秘笈之意,众人又不欲在擂台上赢取,就不如做个人情,把秘笈与我。”
斗酒神丐吴为非哈哈笑道:“山主之言,倒也可算是一个解决秘笈之法,可是,秘笈不是我老化子所有,怎么能做人情送你呢?”
西门虎道:“在你身上,就是你所有,怎么不能给我?”
斗酒神丐吴为非心平气和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西门虎勃然怒道:“我西门虎一向行事都是这样,任何东西在我手中,就是我的。”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在你们绿林中,你的话也许不错,但在武林,却说不过去,因为武林中,凡事都得讲信义,塔中姑娘既托我交给擂台魁首,我就得忠人之托,致于众人无意在擂台上赢取,而产生不出擂台魁首,我就原璧归还,方是情理。”
西门虎冷笑道:“我一向不知客气,也没有与人讲过道理,今天算是第一遭,帮主若再推三阻四,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西门某人心狠手辣了。”
五岳太岁林子野忙站将起来,喝道:“西门山主,不可胡来!”
西门虎冷笑道:“盟主,你可是怕穷家帮人多势大?哼!我可不吃他这一套。”
要知这西门虎,乃是云南九曲山的强盗首领,生性桀傲,表面上是属五岳太岁林子野管辖,实际上却各行其事,尤其在利害攸关之时,莫说是林子野,就是他的父母兄弟,也不相让,这本是绿林中的一向行径,无可厚非。
五岳太岁林子野何尝不想得到秘笈,只因他心机较深,及恐失盟主身份,不愿先开口罢了。
西门虎当众对他言出不逊,内心虽极恼怒,但此时此地,不宜发作,只好忍气坐下。西门虎回对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喂!怎么样?”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
“你可要硬抢?”
西门虎道:“你猜对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双目一瞪,冷笑道:“好!你就试试看!”依然坐着,根本未把西门虎放在眼中。
西门虎回头向五个悍汉打了个眼色,五人立即散开,站成了包围之势。
六阳道人,铁脚道人,五岳太岁等六个擂台主持人,竟没有一人出言阻止西门虎等的行动,反纷纷起立退开。
西门虎见五人站好,即抽出腰间的开山刀,道:“给我秘笈生,不给我秘笈死,生死两条路,希望你看清再走。”
斗酒神丐吴为非依然坐着不动,毫无火气地道:“老化子已是八旬之人,生死都无所谓,若要我给你们秘笈,办不到!”
西门虎大吼一声,道:“有种!”手中开山刀一抖,朝吴为非拦腰劈去!
斗酒神丐吴为非冷哼一声,身子一斜,同时弹出一道指劲,疾袭西门虎肘骨。
这一招,出得有劲,而且奇妙莫测,若非真才实学之高手,万难躲避得过!
西门虎右臂一翻,后退两步,居然没有受伤。
斗酒神丐吴为非万没想到,西门虎竟能避开他这招绝手,怔了一怔,那还敢大意,忙站将起来,道:“真有些实学,难怪敢不把我老化子放在眼中。”
西门虎虽知吴为非武功极高,但他生性桀傲,悍不畏死,当下,怒吼道:“兄弟们,上!”
话声甫落,六把大刀,挟着冷光,一齐朝斗酒神丐砍劈!
斗酒神丐吴为非雷喝一声,掌、指齐施,攻守并进,与六名凶悍强盗打斗起来。
敢情,西门虎等六人,不同凡俗,一时虽不能取胜,却也毫无败象。
要知,斗酒神丐吴为非,乃是武林中的名人,若是普通强盗,十个二十个也难接上他三十招,然西门虎等六人,已打过二十招了,仍没有一人受伤。
掌风呼呼,指劲嗖嗖,刀光惨惨,冷气森森,激烈异常!
但,群雄并没有被这激烈的搏斗而远退,反慢慢逼近,尤其是伍伯铭等数十人,逼得最近。
斗酒神丐吴为非打得火起,陡然大发神威,双掌翻飞“蓬蓬”两声,劈倒两人。
但,中掌的两人,却有一人非西门虎的兄弟,而是就近观战的九门派中的玄松道人。
玄松道人乃系华山派二代弟子,六阳道人的师侄,武功虽过得去,却没想到吴为非陡然大发神威,大意之下,竟被流掌击中,当场吐血截倒。
本来,九门派的数十人,无事也要找事,这一下,可有了籍口,登时,喝声震天,一涌而上!
伍伯铭道:“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九门派岂是怕事的!”说毕,手探镖囊,掏出五支“五棱镖”站在一旁掠阵。
九门派在此共有三十余人,除戚家仁,广世大师,及替玄松疗伤的玄鹤道人外,其他之人涌了上去,把西门虎等五人重重围住,西门虎等五人又把斗酒神丐吴为非围在中央。
外围的三十余人九大门派高手,个个凝神贯注,只要一有机会,即发掌向斗酒神丐吴为非袭击!
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站在一起,交头簇耳,不知谈些什么。
太上真人见场中情势,双目不停的转动,运筹对付之策。
五岳太岁林子野,召集手下,共十余人,排成一个半圆型,监视着斗场情况的变化,伺机行动。
三江神龙叶木标,也召集手下,守住下峰之路,以防得宝者逃走。
其他各路高手,三三两两,站在外围,无形中,又把九门派弟子和五岳太岁手下重重围住。
打斗场中,虽只有斗酒神丐吴为非与九曲山五员头目,及觅机偷袭吴为非的九门派诸人,伤亡也不大,但气氛的紧张,却胜过二月前,天地老君和太上真人阻群雄入塔的那场恶斗。
林元生独自站在九门派诸人外围,静观了一会,见吴为非掌法神奇,功力深厚,若无九门派的人从旁偷袭,九曲山五员头目早该败阵了!
忽听伍伯铭高声叫道:“吴帮主,你若想留下性命,与我们九门派一较高下,就快请把秘笈给我。”
林元生闻言暗忖:这些人自命正大门派,原来却与九曲山强盗一般无二,若让他们得去秘笈,此生我已无报仇之望了,再说吴爷爷武功虽高,也非这许多人的对手,我若不赶快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待他功力耗馨,我一人也会落到与他一样,独柱难撑山倒。
心念甫落跃上数步,一掌劈向伍伯铭背心!
这一掌,乃是“四兽掌法”中的“猛虎擒羊”威力奇猛。
伍伯铭不愧是一庄之主,警觉性不同凡俗,虽在凝神掠阵之际,仍能在转瞬间侧闪五尺,避过一记狠招!
林元生意在进入重围,助吴为非一臂之力,无心追击伍伯铭,接着,又劈出两掌,一取烟水道人腰胁!
一击明镜和尚后脑,两掌虽有先后,却像是在同一时间完成。
明镜和尚和烟水道人,都曾与林元生打过几次,知道林元生功力深厚,不敢硬接,双双闪开,让出一条进路。
林元生身子微晃,人已进入中央,接着,使出一招狡狠动作之“拍肩剪喉”“蓬”的一声,已把一个九曲山头目击在地上,然后,与斗酒神丐吴为非背靠背,消去吴为非后顾之忧。
他连过三关,如入无人之境,看得群雄又惊又佩!
戚家仁、广世大师,及六阳道人、铁脚道人、广缘大师,见他行动,都前来截阻,但均未赶及。
西门虎等四人,见林元生举手就伤了一位兄弟,不由一怔,但他们生性凶悍,不怕死,仍向吴为非攻击,不过,却打得特别小心,没有刚才那么泼辣。
数招之后,林元生忽然感到吴为非每出了一掌,都极有分寸:不愿伤人,始知西门虎等能与他打出六七十招的原因。
斗酒神丐一面招架前面的攻击,一面道:“孩子,你来得正好。”说着,抽出一只手,入怀取出玉管送给林元生,又道:
“快把这东西带走,不必管我。”
林元生把玉管塞入怀中,道:“吴爷爷,我们一起冲出去。”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不行,他们重重围住,即使能冲出去,也必然伤人甚众,这样一来,就非结下难解的仇恨不可了。”
林元生叹息道:
“此时此地,你还想息事宁人,可知,人家却惟恐天下不乱。”
斗酒神丐吴为非发出一掌,把西门虎逼退三四步,然后道:“话虽不错,但我总想先与空空禅师和茫茫真人谈谈,和与战,以后方可决定。”
林元生道:
“即是这样,我就”
“想走么?那有这等容易!”
此话出自六阳道人之口,接着,伍伯铭打来五支“五棱镖”流星似的,取林元生和吴为非的上、中、下盘。
二人同时挥掌,把镖劈落,林元生正要运步出掌,突围而去!
陡然,喝声震天,十余人欺身而进,直接向吴为非和林元生攻击!
这欺身而进的十余人,有六阳道人,铁脚道人,伍伯铭,烟水道人,明镜和尚,最后一人是峨嵋广世大师。
这广世大师,乃系广缘大师的师弟,武功仅在广缘大师之下,是峨嵋派中的第一流高手。
这几人都是武林极有名气的人物,五招一过,林元生和吴为非已被十余人打散,不能背靠背而联手拒敌。
六阳道人,明镜和尚,及九曲山四位头目,共八人围攻林元生。
铁脚道人,伍伯铭,广世大师等共九人,围攻吴为非。
斗酒神丐吴为非,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一面出掌拒敌,一面高声道:“元生,不可恋战,能走时便走!”
正在围攻吴为非的烟水道人闻言,即舍吴为非而参与围攻林元生,以防林元生突围逃走。
林元生以一敌九,展开“四兽掌法”配合“旋风身法”勇猛绝伦。敌方九人中,有不少武林好手,一时之间,也只能阻止他逃走,不能取胜而夺取他怀中的秘笈。
陡闻斗酒神丐吴为非雷吼一声,接着“嘭嘭”两响,两名九门派中弟子,已被吴为非雄浑掌劲兜起二尺多高,飞出一丈之外,落地吐血而死!
敢情,他已不顾后果,使出了看家本领,放手大干!
要知,斗酒神丐吴为非之能名满江湖,受万人敬佩,除处事做人光明磊落,大公元私之外,其武功成就,也是原因之一。
就这一会工夫,两个斗场,已各打出四十招外!
林元生见不能突围逃走,又不能取胜,而压力越来越大,心忖:这样打下,终归要身亡失宝,不如趁功力尚在,使出苦研十昼夜的绝手,与他们一拚,即使是白耗十天心血,没有一点成就,不妨作孤注一掷,也可拿回本钱,说不定还可赚到一点利息。
心念甫落,偷机瞧了瞧吴可非,见他已露败象,如能再支撑三十招,已算得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