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城外,出迎秋门,不到柳池的地方,店名我没注意,对了,开店的是个胡姬……诶呀,如果他们是有预谋的,也许那胡姬不是真正的店主……店门口有几棵红柳树,附近就那一家店,还挺明显的。还有碧溪……”心里难受,声音弱下去,“你让他们在附近找找……”
他点头,揽住我在我背上轻轻拍打,我们抱着靠坐在一处,外面是黑沉沉的冷雨凄风,我缩在他怀里想,有他在,真好。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备了安神汤。”
“嗯,不过吃饭前我要先洗澡……咦?”我低头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干爽的衣服,我居然一直没注意。
他道:“你方才睡的沉,丫头给你宽衣擦身都没醒过来。”
“这样啊,可我还是想在浴桶里泡一下,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身上有血腥味……”忽然想起上次胃疼……我一下坐直身子,瞪着他,“刚才你回避了吧?!”
他挑起嘴角嗯了一声,“适才,你派去采买的丫鬟都回来了,眼见雨越下越大,你却迟迟不回来,我心里急,便差人去寻你……”
“傻瓜,你还亲自去门口迎我……”我探身搂住他的脖子。
他拍拍我,扶我坐好,“你受了惊吓,又淋了雨,身子还虚,莫要乱动,我叫人来服侍你沐浴。”
他出去,一会流云捧了个朱漆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小盅安神汤,她眼圈红红的,看我喝完了汤,终于忍不住哭道:“方才陛下抱小姐回来可把奴婢吓死了!小姐吃了这许多苦……奴婢可如何是好……”
我赶忙道:“我没事,就是吓到了,这个,”我摸摸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咳。”
流云眨着泪眼点头道:“奴婢不敢乱想,小姐平安无事真是上苍保佑!……怎地不见碧溪?”
“碧溪她……”大略讲了一下,朝夕相处几年的人,忽然没了,我只觉心里有一团东西堵着,眼泪不由就流下来。
流云睁大眼睛,惊一阵,哭一阵,最后还是我劝她节哀,“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道:“毕竟还没找到……我记得她说过是从小被卖进府里的,亲戚还找得到吗?”
流云抽泣着摇摇头,“碧溪最是命苦,自小就被拐子拐出来,家人都失散了,好容易前些日子和兄弟相认,这回……”说着又哭起来。
“她还有兄弟?在哪儿?”
“奴婢也不曾见过,只听她说起有个兄弟小名悦郎,似乎也是在哪家大户当差的。”
我点点头,由她扶着下床,走到旁边房间,浴桶里已泡了药草香囊,淡淡的药香混着花香氤氲在蒸汽里,我跳进木桶,尽力不去回想这可怕的一天,可是我知道,它们就在那,毒蛇一样缠在我心上,或许,在未来的一段日子,我都不会再有恬静的睡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沐浴过,忽然饿得不行,荣哥陪我吃过清淡的晚饭就劝我上床睡觉,虽然折腾了一天,我确实觉得筋疲力尽,可这时又怎么能睡得着……
他哄我,“喝过安神汤就不会做噩梦了。”他倒象是知道我的心思。
“我一人睡害怕,”猛然醒悟这话容易产生歧意,“不是,我是说,一个人在屋里,那个……”
他轻笑道:“我陪你。”
“不是,我不想有人碰我,”天呐,这不是此地无银么!“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先陪我一会儿,就在这屋里陪我,现在还不到一更吧,能不能陪我一小会儿,等我睡着了,我很快就会睡着的。”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这要求有多任性。
不好意思抬头。
“嗯。”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让我睡下,自己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
……
……
胡姬,清茶,粉墙,绯衣……
石榴红裙,碧色茶烟,****的笑眼,泼天的血迹……
慌乱,挣扎,忽然触到一片温软,好象溺水的人触到了浮木,我一把抓住,紧紧抓住,再不放开。
隐约听到一声喟叹,身边一暖,熟悉的气息把我包裹。
靠近些,终于安下心来。
那些可怕的东西渐渐淡了,耳边却是一声嘶喊“小姐,奴婢来世再伺候您!”
碧溪!!
背上传来让人安心的力道,“丫头莫怕。”
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我似乎还忘了什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一点冷风从颈边溜进来,不安地皱眉,嗯,冷风没有了,可身边的温暖在缓缓抽离,张臂,紧紧抱住。
耳畔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罢了,你说吧。”
门外有人说话,断断续续,听不很真切:“……酒肆……胡人女尸……没见着凶器……”
凶器!凶器!!!我腾地坐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匕首我忘记拔下来了!!!”
荣哥坐起身,沉声向门外道:“那男尸背上可有匕首?”
门外人答道:“回陛下,匕首不曾见,倒是有把钢刀插在男尸背上,正是致命的位置……”
钢刀??怎么会?!!
“你确定是钢刀?不是匕首?”我描述着,“很短的一把匕首,通体黑色。”
“确是钢刀,非是匕首。”
“那男尸是不是……是不是穿着绯色的圆领襕袍?腰上系了一根金粟嵌红宝石白玉梁大带?”到底是不是赵匡义?!
“正是绯衣,只不见腰带,”门外人回道,“臣等倒是在柳池边发现两具尸体,家丁装扮,其中一人手里握了条金粟玉梁大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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