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今日的朝会之前,韶亓箫以为韶亓荇今生照样去打救济银的主意这一可能性不大。毕竟前两年从北翟私卖盐铁的暴利,足够他支撑几年。
他向来很谨慎,前世若不是自己收拢了一批能干的手下——虽然有一部分是赵攸瀚暗地送来的,加之韶亓荇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付新帝上,还要分神应付赵攸瀚,却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否则他最终能不能收集好将他入罪的证据还真是未知数。
也正是因为谨慎的个性,所以去年就差点儿被揭下外皮的韶亓荇短时内应该不会再搞小动作才对。更何况,现在只要韶亓荇智商正常,就都该明白承元帝已将韶亓萱、韶亓芃两个最具竞争力的人选剔除了。自己和八皇弟皆有不足,所以他如今唯一的劲敌便只剩下三皇兄韶亓茽一人。
这样的情况,他夹起尾巴在承元帝面前表现自己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奈何,若他府里银钱开始短缺,那一切可都不好说了。最显眼的是,王府对外的交际必须大幅度缩减。襄京城中人人都会看排场,并且依据外在的排场说话做事的人可占了大多数。上好的君山银针若成天用粗糙的瓦砾盛着,那它迟早会失去“茶中金镶玉”的美名,人也是如此。
韶亓荇府上若长期拮据,那如今那些追随他的官员心中如何嘀咕,可就不一定了。
再有……
韶亓箫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际。
这世的变化太多了,其实他除了咬不准韶亓荇还会不会动手以外,还咬不准他这次会选择拨往哪些地方的银子动手。
但再头疼此事,韶亓箫也不愿将这些烦闷的情绪带回家去。走进存墨院之后,他便将那些烦恼都赶出去了自己的脑袋。
*
赵敏禾这胎怀得并不顺利,没满三个月便开始了孕吐。
她原先怀圆圆和长生时便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偏这胎如此波折,人不但没胖反而瘦了,两颊微微下陷,肚子却已经鼓出一个弧度。
吴氏看着女儿这胎辛苦,便将自己身边懂医术的钱嬷嬷也派了过来。
钱嬷嬷除了会医术,厨艺也不错,到了王府每日把脉不说,还特意根据她的身体状况亲自下厨做些口味清淡又不失营养的汤羹。奈何效用不大,赵敏禾还是每日吐得稀里哗啦。
韶亓箫急得上火,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也不敢叫她劳累,连管家的事也不再叫她费神,由林嬷嬷和康平两个先处理好,再将一些重要的事报给她听。
尽管眼下整个朝廷因整治水利一事忙得团团转,韶亓箫也还是每日尽早回府陪她,再忙也会每日陪她用晚膳。
赵敏禾的孕吐一直持续到十月初才好些,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已四个月了。
尽管好些了,韶亓箫也不敢大意,生怕她再次折腾起来,连带着还每日训诫身边伺候的人,叫下人们也不敢放松。
这一日韶亓箫回来得比平常早,太阳仍在当空。
十月里的气候不冷不热,显得刚刚好,赵敏禾身怀有孕不好出门,便常在天气晴好时带着一双儿女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韶亓箫进了存墨院,便看到妻子惬意地躺在贵妃榻上,旁边两张小杌,圆圆和长生面对着面各坐一张,长生认真地解着一个九连环,圆圆却随意摇着一只陶响球,一边玩儿一边陪母亲说话。
韶亓箫走过去,直接脱鞋上了榻,将娇妻抱在怀里。
“圆圆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呀?”
他手里虽抱着妻子,对儿女却也不会忽略了,对凑上来趴在榻边的圆圆摸摸小脑袋,又温和地开口问道。
“父王,我读完三字经了!还教会了弟弟背十句!”
圆圆双眼放光,欢喜地扭头去催弟弟,“长生,快背给父王听听!”
韶亓箫有些惊喜,长生才三岁,即使只能背出十句也是聪慧的了。他哗啦一下起身,将儿子抄起来抱在怀里,逗着他背给他听。
长生微微鼓了鼓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却还是乖乖背诵起来。
稚嫩的幼童朗诵声在院子里飘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一直背到“教不严,师之惰”,长生就闭紧了小嘴巴,仰头去看父王。
儿子长得像爱妻,可爱的小睫毛一眨一眨的,鼓着脸没什么表情,韶亓箫被看得心都化了,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包子脸,笑道:“后面呢?”
长生抿了抿小嘴,说道:“姐姐就教到这里。”
韶亓箫默默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刚十句。
他问道:“长生学了几天?”
这下,长生的小嘴更是抿得笔直,差一点儿就向下撇了,好一阵子才不甘不愿地说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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