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外。
我凑过去,拉拉一个小宫女的衣角,轻声问,“怎么不送进去?”
宫女叹了口气,“进去了也得轰出来。”
果真一名地位较高的宫女被轰了出来,她一脸怒色,我身旁的丫头忙向她行礼,“秋姑姑莫气。”
那秋姑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这烂摊子我可管不了了。”
秋姑姑将眼神落在我身上,不屑的问,“你是谁派来的?”
我忙行礼,“回姑姑的话,是七王爷派我来的。”说着,埋下头,做谦卑状。
她眼珠子迅速一转,将手中的食盘交到我面前,努努嘴,“去,把膳食送进去。”
我接过食盘,硬着头皮往内殿走。
“不是说了,不想用餐——”话音传出也伴着一个横飞过来的茶杯,我忙侧过身,茶杯砸在梁柱上。
我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便定住,怕再往前走,会同那茶杯一个结局。
堂上坐着个四五十岁的异族男子,是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的辽使,穿着戎装,拧着眉毛,神情狰狞。
他身旁站着的耶律蒙硕,如今已换下一身白衣,手一直握着腰间的饮马刀,脸色比冰还冷,再冷一张脸也同我记忆中的萧玄一样的清俊。
“去告诉你们代政王,我们觐见的是中原皇帝,皇帝在哪里?”使臣忿忿地说。
我走上前,耶律蒙硕握着刀的手猛地加了力道。
我借着瞪他的机会又贪恋地多看几眼。
几步走到桌前将膳食放在桌上一一摆开……又叫来后面的丫头把筷子碗碟统统摆齐。
“拿出去。”使臣将头甩到一边,脸色更狰狞了。
“这位爷——”我微微笑着,“我看您的脸色,近日来一到深夜必是下腹三指范围内绞痛难忍,常常在梦中疼醒。中原夜里潮气重,爷您本就胃寒,再不进食恐久病难医。”
使臣犹豫着,终还是哼了一声,“休要胡说——我就是死了,又有什么不可。”
我叹了口气,在他们惊讶的眼光中,坐在饭桌前,“您死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奴婢,说不准也会被那狗王爷杀了头,定个看护不周的罪名。”
他愣愣,僵直的身子有些松缓。
“狗王爷?”他笑笑,“就凭你这三个字,这小命恐怕——”
“小的死了不打紧,这三个字只要让爷们开心用了膳,身体安康的,我们这些姐妹因此好好活着,小的就是死也值了。”我故作无辜状,却也偷偷看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缓和下来,只是身旁的耶律依然有所戒备,冷冷扫我一眼,我忙把视线收回来。
我马上笑笑,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菜吃了几口,自给自斟了一杯酒,美美的喝下。
“你这是——”使臣疑惑起来。
“爷不是怕这酒菜有毒吧?小的终是要死的人……给爷试试不就成了。”
他嘴角终于荡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爽朗的说:“好——这点爽快倒是像我们大辽女子,不似你们中原人扭扭捏捏。”
他走过来,我忙站起来,把位子让出。
他坐下去,大口喝了杯酒,尝了口菜,哈哈笑着,又向那侍卫挥挥手招呼他来一起吃。
我如释重负的笑笑,行了礼退下。
那使臣一把拦住我,“你可是专门伺候我们的?”
“爷若不轰我,我就是了。”
使臣点点头,一挥手允了我退下。
午膳后备了醒酒汤,问了几个留守丫头各位爷的处所,端着汤便进。
“使爷——我给您送解酒汤了。”我说着推门进去,却看见耶律在脱外袍。
见我进来,他一愣,眼神凝固,猛地抓起一边的刀,防范着。
我尴尬一笑,“爷莫要误会——我是想给那位爷送解酒汤。”
他沉了口气,声音冷冷的,“使臣在隔壁睡着,你把汤放下,他醒来我自会给他。”
我自然知道他在隔壁,不过是为了多看你几眼,放下汤,行了礼,要退下,扶着门忍不住回身道,“其实你还是适合穿绸缎衫。”
他冷冷眯上双眼,“你退下吧。”
我忙点头,退了出来。真是年纪大了,分辨不出来了,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