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庭飘飘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尹儿站在亭子里摇着小脑袋音韵十足的朗朗而诵,我和小语含笑观望,一旁的纳兰隙瞪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天气逐渐燥热起来,我们一群懒人越发的不愿去前院,整日窝在后院吃酒享乐,起初几个宫主还装模作样地拿着最近的战书和英雄帖频频出入我的后院,自从小语在后院屋前竖了一个牌子“有事找南宫”,便鲜有人来,现如今,南宫屋前也竖了牌子,“有事转水伯”。
现在我们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听尹儿大声吟诵。
“不许你们这么欺负水伯的,年纪大了还要帮你们做事。”小语还是于心不忍道。
南宫翘起一根兰花指,指了我,“还不是这丫头偷懒。”
我踹他一脚,“少推卸责任,我昨儿可是看了出纳簿子了。”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我惊的忙去看尹儿,发现他也愣愣的看着一边,我踉跄着起身,转过一旁玩沙子的隙儿,惊慌得看着他,“隙儿,你刚才念诗了?!”
纳兰隙撇撇嘴,只瞪着眼睛看着我。
“儿子,再念一句——”我的声音已经抖了。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他竟念出了下半句。
咣当——南宫的杯子落地了,他两步扑过来,愣是从我怀里抢了隙儿过去,施展着美人计,“小天才,你给我做儿子吧!”
我看了一眼同样惊奇的绵叶,心底一叹,我这可是养了个天才,他才不过两岁多的孩子……我两岁的时候干了些什么,据南宫揭穿,说是撒泼,赖皮,流鼻涕。果然是品种问题,就是不一样。
只见南宫抱着隙儿便走,喃喃自语着,“看来真是继承了我的聪明才智。”
我心里暗骂道他还真是会给自己攀亲戚!
“英雄大会在即,各大拜别已送了拜帖,如今多事之秋,众家都希望两位盟主能出面,两位盟主已经连着多年称病不出面了,这一次……”水宫主一脸正色地说。
我连忙去捂头顶,“怎么最近越发的没精气神呢。”
南宫瞪了我一眼,拍了拍胸口,“这一到夏天就胸闷可怎么得了。”
一旁的小语冷冷一笑,“水伯,这俩人就交给我吧,明儿我押都给他们押上去。”
水宫主满意的一笑,转身离去,屋里的温度骤减,南宫已经冲我使了眼色,“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你先来吧。”我点头示意,“要稳,准,快。”
小语向后一躲作防御姿势,忙笑,“去不去在你们。”
说着,一脸笑容的转身,“尹儿,隙儿,我来告诉你们哦,你们娘尿床尿到五岁,南宫姨娘呢,十岁还吃收指。还有——”
“还不给我拦住——”我一拍桌子,怒道。
马车里,我和南宫恹恹的坐着,小语抱着隙儿一脸振奋,说什么要让隙儿见见大场面,本来也是要带着尹儿的,被我以要把尹儿培养成他父亲一样的儒雅文人的借口拦住了。
我最后一次亮相于江湖,是出嫁那年的武林会盟,早就厌倦了说空话,装威严的场面。
所以,纳兰清浅的名讳虽然是响当当,可实在是神秘一见。
水伯满意地看着我和南宫从车里下来,一手引着我们,“两位盟主请吧,各家都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远远的,就看见筑的高高的擂台,我瞥向南宫,“怎么的,英雄大会改玩动手的了?”
“三年前就不只吃吃喝喝商议大计了,自然要请武林高手互相切磋切磋。”
我皱了眉头,“不会请上我们吧。”
“难说。”
“这可怎么办,我六年多没碰过兵刃了。”
南宫一瞪我,“少给我打马虎眼,敢把我一人撂这你试试。”
从小北厅直接进入北面的高阁,上面已经坐着四位纳兰山庄的宫主。东面的高阁坐着慕容山庄的掌门,南面阁台是秋明山庄的座次,西面是司徒山庄的人马。从高阁往下看便可以看到各门各派扎堆各占一地,还有一些闲散的武林人事,坐在擂台的下面,如今追风就是坐在那个闲散位置。如今,掌控天下武林的四大庄门齐聚天下第一阁,放眼望去,其他三个高阁都要比我们的阁子矮上一些,以彰显纳兰山庄通过授命四大庄门一统江湖的威望。纳兰山庄凌驾于其他三大庄门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所以盟主之位都由纳兰世家接任,盟主的令牌直接号令武林各派,这也是人们早已臣服的事实。慕容和秋明山庄是纳兰的世交,几代人都诚心受命于纳兰盟主,只是司徒世家近年来实力膨胀,大有推翻纳兰自控天下的野心,从我曾曾祖父那一代,似乎司徒家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可是,纳兰家是决计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就凭这天下第一庄百年的威严。每一次坐在这个位子我都会觉得一种深深的压力,可是我一个人的意志会将天下武林引往怎样的方向呢?
等到四周都静下来,台下的人台上的人都一脸郑重的望着我们的台阁,阁上挂着帘子,外面的人也只能略略看到大概的人影,纳兰山庄的主上岂是随便出头露面的,这是水伯从小教育我的。所以我便也得了便宜,除了十二岁那年继任大典时露过一次脸面,之后便退居帘后,耍着垂帘掌控的把戏回回让南宫出去给我挡着。所以除了我自己的庄子,也只有三家庄门的掌门能认出我。今日纳兰山庄来的好不齐全,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着,更没有有胆子冒着大不敬抬头偷看阁上帘后的人。南宫微笑着看向我,“不出去说两句了?”
我回一记讨笑,“拜托你了。”
南宫摇了头,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
只见她盈盈上前,掀开帘子走到栏边,单手握着栏边的青石玉把手,冲着台下妩媚一笑,顿时惊叹此起彼伏,每一次南宫出席都会有众人倾倒的景象,只听台下呼声震耳,“参见副盟主——”
南宫娇柔的点点头,一扬手,“今日,我们盟主到了天下第一阁,盟主有言已有六年不见众位弟兄,让我代问声好。”
又一次匍匐长跪,这一次的呼声如雷声贯耳,“谢盟主——”
东南西三座阁台的掌门也都立身向我躬身一拜,我淡笑着一一望去,终是稳坐在阁中。
等到恢复了一片寂静后,轻轻扬起睫毛,食指中指轻轻点在玉石桌上,扬着淡淡笑意,宣布——“今日大会以同门异派相互切磋为主,既是兄弟之谊便莫要失了和气,我等先与三家庄门商议徽州共盟之事,各家兄弟们自可在台下随性。”
众人应着,而后是行大礼,我这得一动不动的看着一群人跪了又拜,心里只觉得无趣。
等到行过礼,擂台上三三两两也都比试起来了。
我摆弄着手里的青瓷杯,琢磨着这一会儿,那三家掌门也该到了。
果然三家掌门已从自己的阁子里走出,向着我们这边走来,我吩咐着手下把椅子搬好,其余众人都已退到了身后。
“慕容伯伯,司徒叔父——”不等他们现行礼,我便起身迎了上去,作出一脸笑意,安置了慕容司徒两家庄主,准身对着后上来也是一脸庄重的秋明灏笑笑,“秋明大哥,请座吧。”
刚刚坐下,慕容家的便提了话题,从徽州会盟到剿灭叛教,再到中原上各大势力范围内的商行店铺,一一总结,罗列商议之后,已过了大半晌,我抬头望了眼阁下,擂台上的人还打得不亦乐乎。
在商量剿灭叛教罗风派时,司徒家全力支持,还提议要出大半的人力。
再之后草草聊着几句,便也散了,我倚在一旁看着台下的无谓之争。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台下一阵骚乱,有人来报,“慕容庄主遇刺了,司徒庄主也受伤了。”
我吹了吹手边的花粉,问,“什么地方?”
“在司徒家的西阁下。”
微微蹙眉,回头冲着木宫主淡淡地说,“带几个人去控制一下局面,要活的。”
回过神来,总觉得事情来得太多的巧合,临走时司徒亲善的去搀扶慕容的画面浮现上来,紧紧捏了手中的玉扳指。倘若说司徒跟着慕容上东阁子还有可能,慕容向来与司徒不和,定不会上西阁子,可是事情偏偏发生在西阁子。难免有太多的不解与巧合,我笑了笑,转头发现南宫同样带着笑意看我。
我瞪他一眼,“你老丈人可是遇刺了,你就这么坐的住?!”
南宫这才微微皱眉,“只是现在我们还要静观其变,不知道局势怎么变呢。”
“你也看出什么门道了?”
南宫微微扬了嘴角,“你感觉到这事会变成什么样了。”
小语摇头叹气地走上来,往我们俩面前端了满满的一杯茶,“水满则溢,再以后就烫手了呢。”
“烫了手,自然杯子要落地。”我点点头,“是啊,有人看不惯我掌控大局,要找我不舒服呢。”
我站起身,抓紧时间做做补救吧,向身后的绵叶招招手,带着她入了后间。
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上她的衣裳,规整了她的一身云锦衣衫,领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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