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阳光宁静地洒照进来,初夏的风依然有静静的凉意。难得起了个大早,绕过后院,看着杨树下那个清瘦的背影,我竟然忘了,他有晨起的习惯,每一次醒来都会在院中静静呆上半晌,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
我轻声走过去,却还是被他发觉,他皱眉淡淡的转了身,在看见我时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我微微一笑,“早。”
“你没有起那么早的习惯。”他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异常。
我偏过头,看着池里带着露水的荷花,“我没睡。”
“我们散步吧。”
“好。”我应着。
清晨的院落竟是这般寂静,连同我们不一致的步伐都很容易辨别,是我故意不同他一致。
“儿时,我都会和母后一起在清晨行步。”陆离不经意的说着。
“姑姑?!”
“是,每一次她都会说一些话,那些话我都时常记在心里,空闲的时候就想一想。”
“姑姑是不凡的女人。”
“是,母后总会提及她的家乡,说那里有一条冉江,是最清澈见底的。母后说,如果人一生能碰到一个干净如此的人,是难得的缘分。所以我喜欢老八,喜欢他的没有杂质。”
我笑笑,“可是你偏偏娶了一个太过复杂的女人为妻。”
他一愣,带了笑意,“是啊,也是我让她越发的艰难。”
我顿下步子,看着他的侧脸,“原来我们不呛火也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
“你今天心情格外好。”
“是。”我出乎意料竟对他一笑,“我好像喜欢上陆修了,怎么办?!”
他的步子并不明显的慢了几下又随即恢复,“他很好。”
我不禁撇了嘴,这是什么态度,忙紧上几步,“你表个态度吧。”
“我记得你说过跟着我太辛苦?!”这一回他停了脚步,“如果,有不辛苦的路摆在你面前你会选吗?”
“如果是你,你会吗?甩开我去过自己的轻松日子。”
“我从来不怕麻烦。”他答得倒是很有技巧。
“如果我不选那条轻松的路走,你会同意为我立贞节牌坊吗?”我要青史留名,要标榜后代,跟你走的这么辛苦,至少也要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吧。
陆离勉强皱了眉,像在沉默,像在思考。我一挥手,“算了算了,不给就算了。”
“我会把你的名字留在我的碑上。”他突然道。
我猛地镇住,一个女人的名字上了帝王皇碑,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就会比唯一立了牌坊的文睿皇后还要名传后世?!
他趁着我停了步子,反绕到我身前,伸手箍上我的双肩,一手抚过我鬓发,语声温暖低沉,“你前日里问的,我只能答你,但凡我对你说的一切都会算数。你问我后悔吗?我也只能说从来不敢有那个心。”
他眼底尽是红丝,满面都是倦色。我忍不住幽幽开口,“到底几天没阖眼了?”
“这三年,你一直做得很好。”他正色望住我,“样样都比我好!我甚为钦佩。可就算知道你有通天彻地之能,我也不实在不敢拿你和孩子的安危们来赌。此方险恶,草木皆兵,我从不敢轻举半动一分。我求不了其他,只求能让我看你安安稳稳离开这是非之地。我答应你的,所应的一切,我会尽力去做。你若还信我——”
“再信你我就是傻子!”我怒目而视,“我不喜欢人弃我,你知道的!你让我等,到底要等到多时?再一个三年,还是十个三年?!等到我两鬓皆白,等到你我到了泉下吗?每次都是一个等字,我等了太久,再等不起了。你听着!我再不信你的鬼话!你说的归隐还乡我一个字也不信,既然不愿与我同道,我们就不要共济,我回家守着儿子,你见哪个女人看得顺眼就带走她过你的日子!”
“你恐吓不了我。”他轻轻捏了我的手,“明日我即送你走,亲自送你!”
“我不方便出行!”我扯了嘴角,终于编出了个最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眉头一皱,但还是坚持,“那就推后两天。”
“恐怕不够!”我努力做到说谎脸不热心不跳,“我怀孕了,长途奔波实在不易。”
陆离被我说的一怔,惊愕到半张了唇发不出声音,只闻身后飘上来清脆明亮的女声:“程大哥!”
我和陆离竟是同时回过身去看着快步迎上来的少女,我忍不住瞪了身旁的人,“老牛吃嫩草!”
陆离反倒被我说的局促了,迎着那女子,有些许的尴尬道,“沁儿。”
迎来的少女正是萧晗的胞妹萧沁公主,一张笑中带涩的小脸,皎洁缠绵的明目正娇羞的看着我身侧所谓的“程大哥”,樱桃般的小口欲张又闭,纯情的样子让我都实在看不下去。
“你抛媚眼给谁看呢?”我很没情趣打住了她的双目传情。
陆离第一个反应到我的出言不善,只一手做拳握在唇边轻轻咳了咳并不做声。萧沁估计是没见过我这秉性的女人,瞪着圆目半咬唇,故作惊讶了许久。
“程大哥,这女人是谁?”
“我自己来。”我一步走到他身前,对上萧沁的目光,大方落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随随便便给男人抛媚眼实在是你的不对了!男人都喜欢半羞半怯你不知道吗?”
“你到底是谁?!”
“我吗?”我抬头看了看越发沉闷的天空,“现在我还是萧晗的小妾。”
萧沁不屑的笑笑,“烟花之所放荡的女人。”
“沁儿,这句话并不好听。”陆离浅浅笑着,可眼中并没有笑意。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
我得意忘形了些,牵了陆离的手就走,只留身后备受打击的萧沁。我拉着他直到暗处,再没有萧沁的身影时方狠狠甩下他的手,“你还真是桃花先生!”
陆离对这个叫法并不适应,却也没有异议,只含糊一笑,凝神看着我的小腹,眉头紧了又紧,“这个……对不起。”
“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同我说对不起,你偏偏为这个对不起,真是可笑至极。”我回了身,不去看他,“不同我交待吗?好,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吗?你就一辈子给我闭嘴吧,我自己也会找到的。”
他看着我,依然安静,只是越发寂静,我心底恨意越深!
“我的丈夫陆离是为国捐躯的盛世君主,你只是辽人的门客。卯时,我会去见辽帝,我倒想亲口问他我丈夫的魂灵在何处?!”
我微笑着看向他,这么残忍的话说出口,我愿意用最美好的微笑安慰。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我,听我说,然后唇角一缕血丝溢了出来,随着更多的涌了出来,而他似乎毫无所觉仍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我停了下来,惊惶渐渐地往上冒,却忍着不表露。
他抬起手,唇边溢出的血便滴落在手背上,他把目光从我身上转到血上,又从血上转到我身上,像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袖中扔出一面帕子,咬了咬牙,转身步出他的视线。
辽人的宫殿并不奢华,只是层层机关,道道暗口,只觉森严。萧晗一路护我,经由层层关卡,并不惊讶于萧晗极其热心的引荐,一路沉默,好不容易想出句话可以说,“他还好罢。”
“你还知道关心他?放心,给他请了最好的医师。不过是三年前留下的遗症罢了。”
“遗症吗?”我笑笑,脚下步履更快,“难道不是三皇爷故意留下的吗?”
他闻言一怔,竟落下我几步。
“我不喜欢被利用,更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被利用!”我的话不轻不重,再适宜不过了,“你强喂了他三年的毒药,只是为了困他在辽国,为了你们自己的图谋!”
萧晗明显加紧步伐,赶上两步,“我给过他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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