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食人研讨

    近正晌，相片儿又吐了几次胃酸水，他脸色蜡黄、病容阴阴，不再坚持斯文，双臂搂腹蹲；秃和尚搀扶他坐土埂。

    老秀才脱上衣，披项建明身上。

    老姐姐让王军生快回去提暖瓶，让项建明喝几口热水，或能好些。

    程大姐说索性让项建明回去休息，也快吃中饭了……

    “你们这都是让人跺脚抖虱子，主意在理，可不在点子上，相片儿那是饿得。”邦子打断众说纷纭说。

    “咱还真是、消化液、过剩，饿得眼睛、都、发黑。”

    秃和尚凑近，仔细观察他说：“是饿得眼睛都发黄，你让别人看看，你的黑眼珠儿都饿得掉颜色了。”

    “那还饿得不够狠，你现在还只是饿到了食草兽的水准上，所以眼珠子的颜色发黄；要饿得眼珠子的颜色发绿、发蓝，跟食肉猛兽一个样，那才算是真正饿到了一个高级的层次上。”邦子板脸道。

    相片儿故作轻松状，似随意说：“现在草小的、都吃不着，更别说、吃肉了。”

    “肉—？有哇！奇蹄目、偶蹄目的吃不着，还有灵长目的嘛……”邦子有意止住话头。

    秃和尚嘎豆儿短促笑笑，表示知其是开玩笑。

    邦子仍阴沉脸，手拄锹把，似有意任由眼镜滑架鼻尖；眯眼闪射如饥似渴、薄刃般目光，游移众身，仿佛带刃锋刺芒，让人难受，

    “秃和尚筋多，塞牙。相片儿太瘦，累腮。嘎豆儿太嫩，不当饥。老秀才是上好五花肉，留着年关上做个饺子馅儿……”邦子呢喃道，却让在场人都听得清楚；薄刃目光缓缓地似真非假地在众身乃至心灵，扫割切划而过……

    “秦邦宪，你是不是饿疯了？”程大姐打断吃人探索；说完镇静状干笑笑。

    狐狸精恶狠狠笑道：“不是饿疯了，是饿呆了！饿傻了！什么、你还想吃这个吃那个的哪？就你那个臭烘烘、脏兮兮样子，连饿狼疯狗都不吃你。”

    众笑，阴森氛围松软。

    邦子不笑，目光平和迟钝些，仍直勾勾盯住狐狸精，欲言状。

    “该收工了，”程大姐向其左侧扬扬下颏示意说。

    大家扭头，见孙小虹远远走来，今天她上灶，来招呼大家回去吃午饭。

    老秀才说：“大家再加一把这个劲头，翻到那条土埂这个前面，我们就下班这个回家。”

    孙小虹解下围裙，团拢握拿，羞怯紧张走来，不像来叫吃饭，倒像让大家去看她做糟糕的一件事情；她很不安定地揉拧围裙，低声跟女知青打打招呼，俯首等候，仍团弄围裙……

    “小耗子，我们可一直盼望着你这位小灶王娘娘的大驾光临呢，现在饿趴下一个，饿疯颠一个，只等着你来普渡众生哪。”秃和尚为消除她的局促不安，故意大声说笑。

    嘎豆儿也喊：“感谢孙小虹同志，赐给我们食物啊—！致以革命的敬礼呀—！咭咭咭……”

    她听嘎豆儿拉腔拖调喊，抬头，轻微笑笑；用被人理解的眼光看看，随即又低头，似没完全从某种内疚状态中解脱出来。

    “小耗子，给我们做了什么这个好吃的？透露这个两句，给大伙儿提提这个精神头儿。”老秀才低头弯腰翻土说。

    程大姐接话：“唉—，没多少粮食了，做不出什么花样；所以中午只留了小虹一个人做饭，熬了一锅棒子面粥…”

    “嗷——！”他条件反射般干呕，痛苦闭目，狠咬牙关，腮帮鼓棱，低沉却凶狠地说：“又是玉米面糊糊，我恨死了！真该轮到吃人了。”

    “菜人还没落实，现在还说不准在谁身上下嘴哪？要不，咱大伙儿抓个阄儿看看？”邦子颇认真口吻商量道。

    内脏苦痛折磨得他极为烦躁难忍，伸手一指，冷笑道：“人选有啦，就吃小耗子！谁让她、给咱们又做面糊糊喝的？!”

    众人一片抗议指责。

    “项建明，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程大姐板面说。

    “这么开玩笑可不好。”老姐姐虽笑笑说，口气却严肃认真。

    “相片儿，你想吃人肉啦？先从人粪开始吃吧！”狐狸精说，她用铁锨铲土，扬撒上他身。

    相片儿不争辩，也没躲避，苦愣着任由灰土铺身。

    “项建明，我当然也知道、饥饿是极痛苦的事情，”孙小虹抬头平静地说；脸色苍白，带着死到临头的坦然平板。“我、人太小，也就是让你们每人吃上、三五口的……”她沉重泪珠滑落面颊。“要是、能管你们一年半载的饱日子，我一定去死，让你们、食用。也是、咱们、在一起、做知青、的……”她轻微哽咽，断语，泪水滚滚而下。

    “相片儿，你以后别跟孙小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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