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只火把,深红的光芒照耀着每一个角落。一个不过半尺左右的窗子用铁栅栏封着,有冷风贯入,外面的世界漆黑一片。一只小老鼠溜达了过来,也许是避寒,也许是饿了,可当它刚想挤过栅栏时,犹疑了很久,不知该不该进去。
那么多的铁链啊,足有十条之多,每一条都粗如儿臂,黑得发亮,末端都在墙壁上的铁环内锁定,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至少小老鼠觉得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而这些铁链都在一个红色的身影上缠绕,紧紧扣住了他的四肢,将他的四肢拉得笔直。小老鼠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空气里浮荡的气息那么古怪,有点陷阱的味道。
片刻的迟疑,小老鼠刚想跑开之际,两道赤红目光已落到它的身上,登时让他动弹不得。它恐惧地看着那个人,像是看到了饥饿的猫。对方的脸被披散的头发遮掩,那两只血色的眸子便更显清晰,射出的目光很空洞,却又那么暴戾。小老鼠好像要窒息了,随着目光而来的杀气渐渐高涨,一分分充斥了石室。
不止是全身的毛在炸开,连四肢都开始虚软,小老鼠的眼睛瞪得溜圆,体内血脉像退潮的海水,带走了所有的热量,它终于知道今天是它的末日。巨大的黑暗突然降临,收缩在它的周围,仍在一点一点挤压着身体,它“吱吱”叫了一声,惶恐而悲伤。
下一刻,冰冷的空气吹进了身体,小老鼠茫然抬头,清晰地看到了被云层掩映的明月,然后它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急忙又去看那个被铁链锁死的人,没有看到红色的眼睛。它楞了一会,还是听从了身体的感觉,又跑进了寒夜中去。
被铁链绑缚的人稍微动了动,捆住双臂的锁链发出清脆的鸣响,他再次低吼着放弃了。在此之前,他已试过无数次,除了让身体更加疼痛,他根本挣脱不了这份束缚。那些跳动的火焰,也已经无数次嘲笑过的他的无能,甚至宁愿让本身的热量在冷风里消失,也不肯多给他一些温暖。
他忽然很想哭,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门在这时打开了,有个婀娜的身姿在他面前驻足。
他没有理会那好闻的女子幽香,却被食物的香气吸引,尽管那只是一盘馒头而已。他费力地抬起头,散漫的目光只停留在女子右手的食盘上,轻轻低吼起来。
“很饿么?”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没有点头,只用眼神盯紧了那盘馒头。馒头被送到了嘴边,他努力地探过头去,狠狠咬住,像饥饿的幼兽狂嚼猛咽。
女子由得他吃,冷冷说道:“真是贵族子弟,没吃过这份苦吧?你若是在天山,想必也是锦衣玉食的。现在可知道了么?这个世界缺衣少食的人到处都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就是野草树皮也啃过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可到底还是思路混乱,只能继续吃着馒头。
女子冷眼相看,并不阻止。
“好了好了,吃完了吧?该到我了。”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月夜儿,给他吃这么多干嘛?有两个吃就饿不死了。”
鲛人女子回头看了看拎着皮鞭的娇小女子,笑了笑,“半死不活的就派不上大用处了。不归,流火怎么样了?”
胡不归愤愤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这样,烦死我才好。流火没事,过阵子就好了,可是蜉蝣和关雎还不能下床,累得老娘够呛。”
月夜微微蹙了蹙眉头,“蜉蝣和关雎什么时候可以康复?”
胡不归更加愤愤地甩了甩皮鞭,“少则半年,多则一载。就是这小子害的!我现在越看他就越想杀了他!”
“明天还得让他做帮手,杀他倒是不急在一时。”
“要不是你们拦着,这小子早死了,死罪饶过,活罪不可免,否则我这口气出不来。”
月夜转身走向门去,在门口停了身形,叮嘱道:“这次别打得太重,明天还有任务的。”
“我知道。”
当月夜走出石室,就听到皮鞭凶猛的劲力划破空气,清脆的声响之后是一阵铁链的震鸣。低吼声瞬间化为嘶叫,盘旋在冷寂寒夜之中。
“都是你!害得我两个哥哥受那么多苦!天山怎么了?天山就了不起么?”
胡不归愤怒的声音随着皮鞭不断甩出,月夜能听出那声音里潜藏的哀泣。她慢慢走过幽暗的甬道,想起了那一个夜晚,她和这些亡命之人苦苦等候着天明,而附近,正有凶狠的敌人尾随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