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风总是一片片席卷过去的,层层荡开的草儿像是大海的波浪,但这却不是美景。天空像是疯了,旋转着恐怖的暴雨,一阵阵撞到了地面上,掀起草儿漫天飞舞,掀起尘土四散,泥土的气息远不是平日里的清新,反而呛人呛得难受。
真族迁徙的队伍就走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是一次残忍的迁徙。大人们紧紧抱着孩子,抛弃的包袱随处可见,地面的泥泞让他们没办法带上更多的家当,而敌人的逼近也没有时间让他们从容撤离。可是没有人发出怨言,人们沉默地像是冬眠的蛇,只要熬过寒冬,他们就可以重新看到光芒,只要离开越州武韬公的控制,他们就可以重新休养生息。
风雨的狂笑和人类的沉默交织在天地之间,压得羽化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泪水和雨水在脸上肆意地滑落。他刚刚看到一个老妇人摔在草丛里,被一个小姑娘用力拉了起来,而后是一个战士从旁边跑过来,让出了自己的战马。
也许这一次迁徙要死更多的人吧......这个念头变成了刀子在羽化的心里不断进出,疼得牙都要咬碎了,他不敢再看下去,纵马疾奔,朝着放养香猪的草场冲过去,那里还有老木力和他的六百多只香猪。
天地间苍茫的风雨将视线都要遮住了,浑身湿透的羽化甩了甩左手,木莲戒指飞了出去,神奇地悬浮在空中,马前丈许处绿光幽然,照亮了前方的路。马儿的视线恢复过来,继续疾奔,那团绿光便也一直悬浮在马前,随着马儿前进向前移动着,像一只永远不会熄灭的萤火虫,却是孤零零的。
周围一片昏暗,羽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了他一人一马在驰骋,顿时荒凉了心境。他从未试过一个人在宽广的地域里前行,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比他更有糟糕感觉的是书岑,她站在城头上看着逼近的阳武成大军,想不出任何一条计策。碧空城很小,生活在这里的真族人没有自己的铁匠,更别说有什么御敌的工具了,小小的城池高不过两丈,若是敌人万马奔腾,怕是真的要踏平了这个小城。
更要命的是,她一转头,看到一个披了蓑衣的女子走上了城头来。
“佳柔姐?你怎么还没走?”书岑急得跳了过去。
佳柔却是凄然一笑,“我忽然知道为什么老木力不肯走的原因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做的其实是和他一样的事情。”
书岑一阵迷糊,“还能做什么?不走就是死!你是族长的妻子,应该带领大家一起走的。”
“你想错了,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让大家更安全地离开。”
她解开了蓑衣随手抛开,让狂暴的雨水打在身上,这时候美好的身体曲线再也没有族人起哄地呼喝伴随,城头上的战士们只是凝重地看着她,无人说话。
“如今站在这里的,都是真族的汉子,有没有怕死的?”
她大声叫了出来,却没有看向自己的族人,她面对着前方滚滚而来的部队,像是在发表自己的宣言。
更大的声音闯进了风雨中,“没有!”
热烈而澎湃的气势让书岑无法再坚持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佳柔离开了。
这个女子变成了灯塔上的灯,吸引着阳武城大军的注意。三万人马,黑压压地覆盖过来,像是蝗虫,他们准备了一晚上,又在暴风雨里赶路,一个个早已累得直喘,当军阵停止前进时,连个像样的阵型都摆不出来。
阳武县侯阴平看到自己的队伍如此不堪也是一肚子怒火,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关键时候倒给他丢了大人,这样的军队若是让九原城的武韬公知道,罢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妈的!这些窝囊废!回去定要好好收拾他们!阴平心里暗骂,但此刻不宜多想,他已看见城头矗立的女子,虽然风雨晦暗,那一身的光彩却有增无减,灿灿然如同明月。
城头上肃然一片,书岑轻轻咬了下唇,她以前也不知道这个真族领袖的妻子竟是一位太阳星辰的秘道家。可这又能怎样?这种程度的光芒只能证明佳柔不过是一名初级的秘道家罢了,对于大军的到来,即便是高级秘道家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她忽然很想哭,区区几日的交往,已让她十分喜爱这个姐姐一样的女子,可她想不出能安全保护她的法子。
佳柔周身浮动的光芒着实吸引了城下部队的注意,潮水似的大军慢慢静了下来,军士们仰望着这一团光华。柔和绵软的光中,她像高天之后的神明静静俯视着人们,肃穆的脸容、悲伤的眼睛,让城下大军心生怜爱,拔刀相向便成为一种亵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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