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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思 15-18 by 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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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觉得没什么不对。本来就是他做错了,难道他还奢望一辈子这样躲在阴影后,不去正视自己的错误?况且,凭什么容相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地心安理得地接受容相的付出容相的牺牲?

    他凭什么?他没有那个权利。

    ************************

    (十七)

    慢慢走回皇宫,站在城门前看那红墙绿瓦,燕凛此时却觉得那些琉璃瓦反射的光,并不如人们看到的那般繁华,反而反射深重的悲哀。

    这里已再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他又如何能够觉得这里是温暖的?

    从来不曾如此无助,从来不曾如此后悔,从来不曾如此对一切的繁华淡漠。作为君王,本该是放眼天下,本该是执着权力,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只是此刻的燕凛,心里只有容相的文字,只有容相的回忆,只有容相的叮嘱。此刻心里有着那个人的温情,还有什么是值得在乎的呢?

    走到御书房前,燕凛看看里面早已为他点好的烛,侧头对史靖园说:“靖园,今日天也不早,你早日去歇着吧,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臣遵旨,皇上也不必太过多虑,保重龙体,否则得不偿失。”“知道了,去吧。”

    燕凛淡淡拂袖便独自走入书房中。史靖园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目送他走入书房,像是看着他一个人走上一条孤寂的道路。史靖园其实心里清楚,他定是看到了什么容相留下的东西,又开始自我忏悔,开始走入一条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燕凛的性格,史靖园再了解不过。和他相伴将近十载,那么多个寒暑,那么多个春秋,那么多个共同进退的日日夜夜。他们共同玩耍嬉戏,他们共同学习进步,他们共同对抗容谦,他们共同研究对策……那样多的日子,是两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励走过来的,能够走到如今的境界,也是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燕凛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史靖园都能够清楚地把握住他所表达的心思,都能够明白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他其实不怕燕凛生气,不怕燕凛狠心,不怕燕凛任性,虽然燕凛的这些负面情绪会需要他花一番不小的心思。但是,他最怕的果然还是燕凛一个人走入伤心的境地。那个境地燕凛拒绝任何人的进入,包括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同伴,他只一个人抱着自己在里面沉沦,除了容谦,没有人可以拯救在那个境地里的燕凛。

    只要燕凛走入那样的情绪当中,史靖园就只能毫无头绪地站在外面,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开解的方式。燕凛把自己关在那个世界里面,他又如何进入?

    看着燕凛静静地将门关上,史靖园叹口气,转身想要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不放心地望了望书房,咬咬牙,唤了个下人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嘱咐几声,就近便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那个人如今不是他的主君,而是他的同伴,他的弟弟,他的亲人,他担心他,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又怎么忍心背转他,独自回去休息呢?

    燕凛只是自己走入书房中,看着宽阔的书桌上堆满的奏折。他用手按了按胸口,感觉到纸张微微的触感,深呼吸一口气,坐上龙椅,蘸上墨汁,翻开奏折,开始他君王所必须的工作。

    其实心绪纷乱,其实感情起伏,其实此刻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只是,他是君王,不是那个能够赖在容相怀里撒娇的孩子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是了。他想起容相给他说过,鹰锻炼小鹰,都是将小鹰狠心从悬崖上丢下。他就是那只被容相丢下的小鹰,但是却在飞起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啄死了老鹰,却忘了这也是爱的一种。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哭泣的资格,也没有了任性的资格。他是君王,他是容相牺牲自己来培养的君王,他不能哭泣,不能软弱,也不能任性。现在他担负的,不止是自己的天下,还有着容相的希望。他想要容相回来的那天,能够看着他欣慰地说:“皇上已经长成臣所希望的君主了,臣非常欣慰。”他想要容相开心,他想要容相满意,为了那一天,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努力都可以付出。

    容相,我早已欠了你,你是不是还愿意接受我的回报?小鹰现在懂事了,那么现在才反哺,是不是还不晚?头越来越沉,最终燕凛手中的笔轻轻地掉落,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朦胧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书房,只是布置和现在都不一样。正疑惑间,看着书桌前坐着什么人,只一眼,他就激动地叫了出来。只是他发现,他没有声音,连这个躯体,也仿佛透明。

    书桌的前面坐着的是非常年轻的容谦,英俊的容颜,沉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精明干练。他的怀里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容谦正写着什么的手看。一会儿看得不满了,手便突然抓住了容谦正在写字的右手,哇地开哭。容谦低头看着他笑了:“小凛孤单了?容相现在就陪小凛玩。”然后将笔一放,拿起桌上做的小小的木头玩具便开始逗他,燕凛小小的手掌将容谦的手指包覆住,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还咯咯直笑,容谦也便低了头笑着逗他。燕凛看着容谦的笑容,心神激荡,容相,容相!正欲上前像小时候那般将他扑个满怀,容谦却突然不见了。

    回过神来,却不知为何,来到御花园中。茂密的树下,是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皇上!危险!请皇上快下来!”他抬头,看见树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可爱的容颜。只听他嫩嫩的声音大声说道:“朕有旨!谁敢给容相说朕爬树的,朕要打他屁股!”听着这稚嫩的话,燕凛不禁笑了。好像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唯一知道的惩罚的方式便是打屁股。容相总是威胁不听话的他:“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打屁股的!”可是,容相一次也不曾打过他。是因为君臣之分,还是容相从不曾舍得?只听稚嫩的声音一声惊呼,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太监宫女惊叫成一片,只有一个身影掠过,稳稳接住了往下落的小身体。那个人皱了眉头训斥:“皇上这是在做什么?没有好好在太傅那里学习,反而跑来爬树?这是为君之道吗?皇上龙体贵重,若是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容相很严厉地指责他,却在指责的同时,将他转过来转过去地看身上有没有受伤。

    是啊,他都还记得。那会儿爬树从树上掉下来,当真是被吓得肝胆俱骇,容相接住他之后,他就只知道在容相怀中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容相虽然斥责他,却也还是将他抱回寝宫,将他抱在怀中细细抚慰了很久。那时候他也终于知道,容相是一个神人,无论他有什么事情,容相总是会来救他的。只要有容相在,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再一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左相府中。茫然间走到书房,看见容相在写着什么,奋笔疾书。写到一半,却发现容相愣愣地停下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那孩子都不需要我了,我还这么操心干什么?”燕凛一听,顿时想要大叫:“容相!我需要你!你永远是我的容相!”只是,身不能动,声不能发,只能看着那个人带着苦涩的笑容,摇摇头,却继续开始动笔,微笑着说道:“算了,那个别扭孩子我是不指望了,若是有一天能帮他,总是好的。”

    再然后,看着那个人被绑在法场上,行刑手的刀一刀一刀下去,毫不留情,而他承受着天地间至大的疼痛却始终面带笑容地看着对面高台上的人。他随着容谦的眼光望过去,却是那个冷酷的自己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他冲上去,对着高台上的自己大声叫喊:“停下!停下杀戮!停下伤害!不要伤害容相,不要继续……不要让我失去他!”只是声音远远传出去,却没有人听到,扑到容相的身上,想要替他挡住一切的伤害,也于事无补。所有的一切,根本不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只能透过泪眼,看到容相的手臂,一点点一滴滴地被割裂,被伤害,血水滴在地上,红得刺伤了他的眼睛。

    容相,很痛对不对?你恨我对不对?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带着那样包容一切的微笑来看着向你施加刑罚的我?是不是就算在被我伤害,你却依然视我为你的孩子?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周围一切突然变得漆黑而冰冷。燕凛此时神思已经开始模糊,他在想,是不是他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该下地狱去接受惩戒了?然而,他只看到远方有一个影子在艰难地挪动,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却从心灵的深处清楚,那个人,就是他的至亲!疯了一般想要扑上去,疯了一般想要留下他,却发现自己被藤条绑住动弹不得。

    他受了伤!他残了身!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会死的!他不要他死!他的亲人只有容相,他的依靠只有容相!他所有的爱,只有容相!

    那个身影不动了,静静卧于水塘泥潭中。那一刻,他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眼看着一只野兽走来,在那个身体上嗅嗅,然后一口咬下……他疯了一般大叫,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桎梏,疯了一般想要去保护那个曾经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他的人,然而他做不到!他连保护他的遗体都做不到!眼看着野兽将他的身体分开,然后一块一块叼到四面八方,他就觉得神经都要断裂,所有的理智全盘崩溃。空旷的原野,空余他绝望的呼喊。

    史靖园在书房外披着下人拿来的毯子静静坐着,在房间的外面静静陪伴着燕凛。正沉思间,突然听见房里传来燕凛绝望一般的惨叫。那声音仿佛承受了天地间巨大的疼痛,仿佛在下一个瞬间,他便会疯掉。

    史靖园脸色一变,飞身便进入了书房,却发现燕凛软软趴在书桌上,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快!传御医!!”史靖园对着进来的脸色惨白的太监吩咐道,手上不停着将燕凛的身体从书桌上扶起来抱在怀中,使劲摇晃并大声呼喊他。

    燕凛只觉得自己将崩溃在那个漆黑的原野中,那里没有容相,没有他至亲至爱之人,空余寒冷孤寂和恐惧。直到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皇上!醒醒!皇上!!”

    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便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他这才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人的容颜。“……靖……园……”他嘴唇颤抖着几乎发不出一个字来,只间断地叫出了史靖园的名字。

    “皇上怎么了?”史靖园非常忧心地看着他,燕凛此刻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里充满了泪,眼神是惶恐而无助的。这样的燕凛他不是没有见过,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被容谦忽视的时候,那个孩子的惶恐和无助就是和现在一样。

    也许是史靖园的体温让他冷静下来,也许是御书房中亮如白昼的烛火温暖了他,也许是宫女太监们跑出跑进的声音嘈杂让他感受到了人的气息,燕凛终于停止了颤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他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朕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靖园,你留下,下人们都让他们散了吧。”声音却依然沙哑。

    史靖园只是安静地点点头,遣散了下人们,连太医也一并驱逐,只让他们去开副安神的药煎来给皇上服,再让下人们点了宁神香。燕凛的恐惧,燕凛的无助,需要他自己去解决。在燕凛和容谦的世界中,连他都是外人。

    他走回去看着已将身体蜷到龙椅上的燕凛,忧心地问:“皇上可是做了什么噩梦?”燕凛抬头看看他,点点头,轻声道:“我梦到容相。从小到大的我和容相。最后,我梦到他在荒野里死去,遗体还被野兽叼走了,无论我多么努力想要去保护,想要去救他,都没有办法,只眼睁睁……”他不说了,眼圈红起来,兴许是知道再说下去,他又要开始流泪了。

    史靖园捧上一杯茶给他,轻声安慰:“皇上,容相吉人自有天相,那只是一个噩梦,皇上不必太过忧心,若是为着一个梦便断定容相遭遇不测,那岂不是太过迂腐?皇上不是最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么?您只是太想念他,太担心他,太后悔自己的行止。皇上,您现在应该宁神定气,好好处理如今并不算整齐的朝纲。您要开创一个大燕盛世出来,那个时候,就算容相不在您的身边,他也定能够看见皇上的功绩,他定会为他教出皇上这样成材的学生而骄傲的!皇上切勿为了一个梦,置大燕和容相的希冀于不顾啊!”

    燕凛捧了茶,看着史靖园。他也知道,可是,他放不下,就算知道容相连在凌迟的时候也依然爱着他宠着他捧着他,就算知道这是容相自己愿意的容相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错了就是错了,他又怎么能否认?

    如今这个世上,除了容相,又有谁是值得他关心的?他立起身来,看向窗外的明月,静静陷入沉思。

    ***********************

    (十八)

    燕凛是被生生痛醒过来的。

    睁开了眼,看见满室的灿然火烛,定了定神,这才慢慢坐起身,僵硬的右手缓缓地按上左胸,惨然眼底,惨然容颜,又哪里是那个少年意气的皇帝!

    终究是放不下,终究是无尽思念,终究是一生追悔,十天半月里,每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每晚,都在看着那个人的身体被野兽馋食、瓜分,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被活生生痛醒过来。纵是他从小受到容谦的科学教育,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此刻也不禁抱紧了双膝,将头埋入,嘶哑了嗓音轻声询问。

    他知道,那个人不在这里,他知道,那个人其实不会恨他,只是,仍是忍不住想要对着茫茫苍穹,对着冥冥时空,轻声地问他的容相:容相,你恨我吗?

    他知道,他知道不是吗?他的容相,到死都没有怨过他,怪过他,因为这是容相自己导演的一出戏,戏到了他满意的地方结局,他又怎么会恨他?只是,只是……

    若是不恨,他又为何每日每夜都做着那样的噩梦,若是一次,他可以说这是想念,若是两次,他可是说这是愧疚,若是三次,他可是说这是追悔……可是,十天半月,每天如斯,他要如何去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这只是思念,这只是他多想了?他如何能够说服自己,这不是容相的怨恨,这不是容相的痛苦在时时折磨他?他如何能够说服自己,其实容相他离开了,现在还在某处好好地活着,笑着看着他做一个有用的英明的皇帝,然后欣慰他的教导是有方的,欣慰这个让他操碎了心的孩子是值得他付出一切的?

    终究是做不到。燕凛的手无力滑落,站起身,颤抖的手拿起搁在枕边的奏折,逼自己定下心神,翻开奏折看那一字一句所谓的忠言逆耳,慢慢去揣摩大臣心思,慢慢去分别好坏忠奸。看到一半,琢磨的累了,仍是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捂住口鼻,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燕凛,你既为君,你既狠心,又何来流泪的权力?原本以为,泪流干了,心也痛得麻木了,却原来,还没有死心,还没有绝情,还可以流泪,还会觉得痛苦。

    本以为已经长大,已经可以对付容谦,已经可以脱离他的掌握,已经可以好好地用这双手来掌控天下,然而在容相离开后才发现。过去的一切那么顺利,那么顺利地揣摩容相心思,那么顺利地招贤纳新,那么容易地将军权重握,那不过是因为容相在私下里为他铺路,为他思虑,为他运筹帷幄,为他自动放弃。但是真正的朝堂,却永远不会是容相所庇护的那样简单。

    朝堂的风雨,容相只是让他躲在自己的翅膀下略略领略,朝堂的巨浪,也有容相独自为他遮挡,朝堂的黑暗,更是有容相点燃了自己为他照亮前路。没有了容相的朝堂,他才知道原来是这般凶险,这般虚假,这般的令人无奈。

    终究是懂得了难,懂得了苦,懂得了失去了容相的他,原来什么都不是。容相,燕凛还没有长大,燕凛还没有学会,燕凛还没有能够肩负您的希望将这大燕好好地担负下去。所以,所以,如果您、如果您还在世,您可不可以,回到燕凛的身边来,能不能再来教教我,让这个不成材的徒弟,让这个没有良心的徒弟,为您打造一个您喜欢的太平盛世?

    长夜漫漫,深深的燕宫中,更深露重,徒留追悔与思念。

    *******************************************************************************

    京郊的简陋小屋中,青姑垂了眼进来,只听一个温润的声音:“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吃饭等得肚子好饿!”声音虽然温润,却满是抱怨,一时将青姑定在了原地。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斜躺在床上的容大哥,使劲眨眨眼,然后摇摇头再揉揉眼,一看,真是容大哥!一时间她竟然喜极而泣,容大哥,从来没有贬低她、轻视她的容大哥没有抛下她,她、她……

    容谦见了她的表情,自然是知道这个傻丫头想些什么,笑道:“你以为我的朋友会带我走?”被容谦一语道破心中所想,青姑只好木讷地点头。

    容大哥的那个朋友,穿着那么白那么好看的衣服,气度大方,从容潇洒,笑起来还那么的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很有钱!他能够给容大哥带来那么多她从来连听都没听过的吃食,他也定能够将容大哥带走,好好地治他的病痛的。她从看到风劲节的那一刻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着回来看到一个空荡的房间。

    然而,她回来了,容谦还在。依旧看着她微笑,依旧用温润的声音问她为何那么晚回来,依旧语气不善地抱怨她回来得太晚害他肚子饿了……她又被容大哥骂了,但是却好开心。

    容谦只继续笑道:“他只是来给我带些药物和钱罢了,他有他的事情,顾不上我的。还是说你照顾我早已经厌恶嫌腻了?”

    听见容谦这样说,青姑才忙不迭抬头脱口而出:“不是的!我、我希望能够和容大哥生活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不怕的,又怎么会嫌弃容大哥?!”抬起头才发现容谦一脸含笑地望着她,知道容谦心中并非如此所想。不禁又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我很穷,我没有办法给容大哥买好的吃食,买好的衣服,买好的药,我、我怕容大哥会嫌弃我,会和你的朋友一起走……”声音渐渐小至弱如蚊蝇,让人听不清楚。

    容谦耳力自是不同常人,他叹息:“是你救了我,我又怎么会抛下你不管?”青姑是他见过的最为纯善的女子,她虽然长相可怖又天生残疾,但是容谦看来,她比那些大家闺秀世家小姐,又不知好了多少倍去。这几世,他习惯了全心去关注爱护他的模拟对象,却不习惯于被别人真心相待,并非不想,而是遇不上。然而青姑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这个陌生人关怀备至,待他如若至亲,他并非无情无心的人,又怎么会忍心抛下这样一个弱女子?

    青姑走到他的面前,屈膝蹲下,仰头看着他,声音里哀哀尽是乞求:“容大哥,我知道,你和风公子都是一类人,你定是个不凡的人,我、我是不奢望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只是、只是若你要走了,定要对我说,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苦苦地等……”

    容谦叹息一声,本以为被这世上的人抛弃殆尽了只求一死回到小楼,却不想遇到这个傻傻的村姑,傻傻地救他,傻傻地为他受委屈,傻傻地服侍他照顾他,现在还傻傻地求他不要走。以他现在的样子,能够走到哪里去?回小楼?算了吧,他还不想当掉呢。如今,除了这个憨厚的女子,他又有何人可与之相依相偎?

    大手抚上青姑的头发:“青儿,说句不讨喜的话,我现在在这世上是孤苦伶仃,无权无势无钱无财,连身子都无法自如动弹,形同废人一个。在我心里,你便是我的家人,你若是不嫌弃,我们就结拜为兄妹,自此都相互依靠,共同过日子吧。”

    “容大哥?”青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容谦。她是不是幻听了?她这样又丑又跛又凶悍的女人,容大哥竟然愿意把她当做家人,说以后要两个人一起生活,相互依偎?

    容谦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别发呆了,那一桌子菜都冷了,我饿得要死,快扶我过去吃饭!”“哦……哦,好……”青姑只知道愣愣地回答,盯着那一桌好看得让人舍不得下箸的菜,再看看容谦含笑的脸,望望这间破陋的土房,她突然就笑了。

    太好了!她有家了啊!这里是她和容大哥的家!

    晚上,等到青姑熟睡了,容谦仍是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伤口总是疼,纵使他精神力再怎么强大如同怪物,但是肉体就是肉体,感受到的痛不会少一分一毫。龇牙咧嘴的同时不禁用力怀疑劲节带来的药是不是有质量问题,为什么都没有丝毫的用处呢?

    药,提到药,他不禁想起白天劲节来的时候给他说的事情,想起来不禁让他的眉头更加纠结,心情更郁闷了……

    *******************************************************************************

    风劲节随着小楼的指示到达容谦处的时候,他看着这个破旧的房子不禁愣在了那里。他自己知道小容是很惨,但是居然惨到这样的程度,怪不得某人在联络里哭天喊地要求改善伙食了。他潇洒地一挥手,便有下人从马车里抬了还温热的酒菜下来。

    指挥下人将酒菜往那个勉强能叫“桌子”的东西上放了,打发了人出去,风劲节这才看着躺在那勉强能叫“床”的物体上看着他眼睛冒星的小容叹气:“你怎么就会比我还惨?若不是那村姑救你,恐怕你现在就已经去体验尸体腐烂的感觉了。”

    小容想到那种恐怖的感觉就情不自禁抖了抖,堆出一脸的笑容:“哈哈哈,我大难不死,你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风劲节忍不住摇头:“你还真是乐观得没救了。”

    正待说话,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容大哥!今晚有好吃的!”声音在推门而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风劲节转过身去,看见一个满脸青斑,左足微跛的女子僵硬了笑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于是他笑道:“想必这位就是青姑娘。”他指指桌上的好酒好菜招呼青姑:“在下姓风,名劲节,是小容的好友,听说他遇难,就一路寻他,终于找到了他。这是我特意从京城得月楼订来的酒菜,刚刚用快马运到,一路用炭火保温,姑娘一起坐下尝尝如何?”

    人家救了小容,还丢开一切名节来照顾服侍他,总要对人家客气点,表达一下谢意不是?然而青姑却慌慌张张地道:“不、不用了,你们先吃,我稍后再回来!”还没等劲节发话,她就夺路而逃了。

    劲节转过身,看着小容道:“人家是个好女子,可惜被你伤到了。”本来就是一个自卑的女子,你要教育也先让她培养起基本的做人自信啊,劲节的眼光无声地谴责小容。

    小容却大声喊冤:“喂喂喂,是你要订那么一桌子好酒好菜来刺激人,关我什么事?”劲节懒得理他,蹲下来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快点给他治好了,他也好赶路去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卢东篱如今的状况,让他没有心情在任何的地方多停留那么无谓的一刻。

    从包里往外掏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劲节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小容的问题。小容真是标准的好学生,对学习无关的小说一律屏蔽,导致了现在连“黑玉断续膏”也不知道,他也好意思自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打破了小容痊愈的美好梦想,看着他咬牙切齿,劲节贼笑:“现在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不要救你家那小孩不就行了?”小容依然咬牙切齿,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么惨,他干嘛要去救那个不可爱的小屁孩啊!

    劲节看他恨不得时光流转将他家小孩凌迟的恨恨样,想起轻尘那只狐狸和敏欣那个魔女两个人的奸计,顿时额心有些发汗。正好,现在把话给小容说了,趁着他正发他家小孩的火。

    站起身来,劲节懒懒道:“正好啊,你那么讨厌那皇帝,轻尘和敏欣正好给你报仇了,似乎把他折磨得不轻,你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小容前一分钟还躺在床上一边看着药气哼哼地抱怨,一听劲节的话便想从床上弹起来:“什么?!他们两对我家孩子做了什么?”

    这家伙还很精神嘛,看来没有他也暂时是死不了了。劲节暗暗在心里下了定义,再慢悠悠继续道:“他们啊,不过就是看不爽你家那小孩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地折磨了他一下而已。”

    “而、已?!”小容比之前更加咬牙切齿了:“我的模拟,他们跑来掺和什么?我家小孩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多什么心理阴影,我一定让他们后悔!!”

    劲节看着小容,挥挥手淡淡地道:“没事没事,就是让人给他下了药而已。那个药是我之前在小楼玩着做出来的,让人产生幻觉,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的,你不用太担心。药效只会持续半个月,他们也只是让你家那小孩做半个月的梦,让他好好想想以前你如何待他,再让他好好看看他是如何待你。仅此而已。”

    劲节很无奈,明明没他什么事,偏偏他变成了做药的罪魁祸首,现在还要他来给轻尘和敏欣做说客,来给他们挡小容的怒气。谁不知道,小容平时是个好好先生,慈悲为怀宽容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模拟对象,他的老母鸡情怀就会像原子弹那般大爆发,炸死多少算多少,绝对不会考虑无辜的。

    小容的声调顿时冷了下来:“这是我的模拟,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他们又跑来多管什么闲事?张敏欣的成绩很好了?轻尘那边的烂摊子收拾好了?自己那边都是一团乱,又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他很恨,是的,他想起自己受的苦真是恨不得再把那个臭小子抓过来再打一百遍屁股,说不定还不解恨。但是,他虽然生气,他虽然不平,却纵是同学好友也不能够去欺负燕凛的。那是他的孩子,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他!

    看着小容冰霜满布的脸,劲节了然,却只拍拍他的肩:“你就当这是对他的考验吧。能够挺过来,说明你的教育很成功,说明他是个足够坚强的帝王,不会像轻尘家那个一样被打垮。你就好好地在这里养伤,看着他建立一个天下吧。”

    看着他去建立一个天下么……小容透过破烂的窗户望向窗外的明月,在心里暗暗叹息:小凛,你可别那么轻易就被那只狐狸和那个魔女打垮,否则我会很郁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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