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对萧大小姐没什么兴致,萧大小姐却总算是见着了个认识自家兄长之人。此刻她举目无亲,后有追兵,心中怎能不恐慌?虽是羞恼至极,那短剑半抬了抬,也终就放了下去。
“你……你既然与我兄长有旧,若能保护我回去,我定让大哥好好赏你。”
她此番离家出走,总算是经历了些事,此刻已经懂得要收敛那种大小姐的派头。然而终究还是放不下身份身段,虽然不至于再颐气指使,这等乞人相助之时,她也还是颇为矜持,说不出那一个“求”字来。
轻尘哑然失笑:“赏我?”
他的语气古怪,惹得赵忘尘讶然一眼望过来,偏这位大小姐犹自无知无觉,天真点头道:“我兄长是御命讨贼大将军,官居一品,手握重权……”
听了这样威武的官名,轻尘到底是生出些人事全非,恍如隔世的奇特感觉来。
哦,不对,是已经隔世了……
他似笑非笑,带了几分调侃道:“官居一品,手握重权?那还不容易。守上一亩三分地,自家立个三岁小皇帝,自家刻个玉玺,自家给自家封个将军,再自己往圣旨上盖个戳……”
萧晓月脸上一红,又羞又怒:“不要拿那等人和我兄长比!我兄长所拥立的,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京城沦陷,废帝疯癫,若不立皇上,不正君位,何以号召天下英雄?他日秦人若以疯帝之令而召诸军入京,各方将领,又当如何推脱?我兄长当机立断,迎奉藩地皇族为君,又何尝不是为了大局?”
轻尘的脸上还是那种让萧晓月看了就上火的笑容:“当然是为了大局啊。只可惜,皇室血脉虽然凋零,却好歹还剩下那么几个。一心为大局着想的将军也到处不缺。所以,大家都立上皇帝,这秦人打不打也都无所谓了,赶紧在自家窝里争出谁是正统才最重要。”
萧晓月向来以家门为荣,眼前这男子却偏偏要将兄长说得不堪,她心头火起,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抗声争辩:“那些只见眼前之利的家伙,如何能与我兄长相提并论?那些懦夫见到秦军旗帜就望风而逃,我兄长却曾实打实与秦人交过手,为着抗击秦人流过血汗!我兄长是国之重臣,手握重兵,他曾追随方侯抗秦多年,还是方侯的得意弟子……”
“方侯的……弟子?”眼前男子的神情越发古怪起来:“据我所知,萧大将军比方轻尘还要大上几岁吧。”
“你这人好无礼,怎敢直呼方侯的名字?”萧晓月清叱一声:“从来达者为先,方侯虽年青,但治军数年,举国上下,哪个将领不服他?方侯虽未正式收过弟子,但当日曾追随他帐下,得他指点的一干将领,现在皆自认是方门弟子,并以此为荣!你这等庸碌之徒,如何能懂得方侯的风华气宇,气度胸怀……”
说起那传奇人物,她由不得露出钦佩神往之色。
“气度……胸怀??”
轻尘自从回到小楼,就不愿再去调看那些和他相关的记录。此番入世,又是一直在荒野潜行。虽然是闭塞,以他的见识才智,从赵忘尘告诉他的那点信息里,他也能将天下大势推断到八九不离十。只是,对自己“身后”的“盛名”,他从来未曾关心过。此刻忽然正面相对,说不出那种郁闷塞阻的滋味。
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语气间极不悦,极不满。
一旁静立的赵忘尘小心地看他一眼,心想,莫非方公子与那个传奇人物方轻尘有什么过节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晓月脸色一变,握紧了短剑。她虽不曾见过方轻尘,但听自家兄长说过无数回方侯如何,方侯怎样,女儿芳心之间,便也将那逝去的传奇视成了偶像,断不容人侮辱一字半句的。
赵忘尘见自家公子又似乎是打算闭目休息去,不理会这位大小姐了,心里叫苦。他怕这姑娘一时骄纵性子发作扑上来,然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总是不好。想开口提醒她那后面可还有人追你呢,你还在这里傻站着,等人来抓么?不如早早奔往别处去……话已经到了嘴边,看看方公子,却又咽了下去。
这一层方公子不会想不到,既然想到了,却不点破,自是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公子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唉,这位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他偷念声抱歉,从自家公子身后走前两步,有意无意半挡在少女和公子之间,岔开话题:“既然萧将军是方侯的弟子,那个卓将军也是方侯的传人,他的军中还供着方侯的灵位,为什么你们两家却要打仗?”
萧晓月郁怒道:“我们两家本是世交,他和我兄长又同在方侯帐下多年。可是,我兄长扶立新君后,他竟然不念两家恩义,不顾国家大局,传檄天下,说要为方侯报仇,不愿再称楚臣,又指我兄长擅立伪帝,名份不正!不肯和我兄长一起支撑新朝不说,还号召天下共讨我兄长……”
说到伤心处,萧晓月掉了眼泪,竟是说不下去了。
赵忘尘抓抓头,小声道:“听说方侯爷是楚王逼死的,卓将军为方侯鸣不平,倒也是性情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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