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之上,马车之前。
宝马轻衣,潇潇洒洒的方轻尘,忽然轻轻一叹,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天,他总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狄九一个人,细心地照料着阿汉。
阿汉,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需要被周到地照料的。而狄九这个照料者,也就从来不可能有正常的,超过一个时辰的睡眠。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都得不到休息。天天如此,夜夜如此……
那些山贼暗探,只是帮着跑跑腿,奔走开路,买食物,办汤剂,煮药膳,打打下手而已。而具体照料阿汉的一切,狄九从来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
狄九必须每天换着花样,给傅汉卿准备一天八顿的流食,其中最少四顿必须有药物滋补之效,温度必须适中,且必须让阿汉能自己吞咽下去。
狄九必须每天替阿汉全身各处穴位扎针,以针力刺激他的肌肉,关节,甚至内腑,不会因为长期不用,而渐渐萎缩。
狄九必须每天极细致地替阿汉按摩每一寸肌肤,且不断用内力替他推拿,确保肌肉的活力。
狄九必须每天帮助阿汉活动手脚,确保在他醒来之后,手足仍能如常人一般自如动转。
狄九必须每天替阿汉传功输力,运转十二周天,让阿汉的身体内部时刻保持着生命力。
狄九必须……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多了,方轻尘心下便越发烦燥起来。
虽然自己在身边,虽然自称是阿汉的同学好友,但那些事情,他从来都是袖手旁观,绝不帮忙的。
那种忙,他不想帮,而且自认也帮不来。
然而,这个人,就是这样,平静地忽视着自己,照料着阿汉,一年,又一年。
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是什么令他有如此的耐性和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
纵然刻意拉开和阿汉的距离,他却没有疏忽过一丝一毫对阿汉的照料,尽管,他照料别人的时候,自己却无时无刻不被伤病所折磨。
再大的痛楚,他连眉眼也不会动一下,旁的人自是看不出端倪来,却又如何瞒得过方轻尘的眼睛。
方轻尘知道他在痛,一直在痛。这个已经伤入骨髓,病入膏盲的人,身体各处的痛楚,几乎是永久性的。无时无刻,从不停息。
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此肆意地压榨生命,便也必然被生命所报复。
自己的胸口忽然间也有些疼了,方轻尘闷闷地伸手到怀里去掏药。
风劲节费心思替他配的药,他哪里会记得按时去吃,也就是这样,旧伤发作的时候,被疼痛提醒,随便吃一粒应付应付了事。
他一边吃药,一边继续走神。
全身上下都是伤,无一处不痛,无一刻不痛,永远永远,没有停歇,永远永远,不得舒适,这种感觉……他真的可以习惯?真的可以不以为意?
可惜走之前,没有想起来要好好问问小容。
小容的身体也一直在承受着伤痛,也依然是全身各处,都时时煎熬苦痛。不过他心胸豁达,懂得善待自己,也能够善待别人,再多的苦痛,也可以释然接受,坦然相对,也不会逆反地拒绝身边的关怀和温暖。
而这个人……过于隐忍了。
方轻尘摇了摇头。反正一切纯属此人自找,可怜他生病,可怜他有伤……他方轻尘还没有那样慈悲的心肠,也绝不至于蠢到去找狄九表现他的同情心。
背后忽然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听得让人实在不痛快。方轻尘忍了又忍,突然拔马回头,到了马车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往狄九怀里一扔:“病发得特别厉害时,吃一粒!”
这次他从风劲节那里敲诈来的,专门给狄九的灵丹妙药。可风劲节说了,他得见着狄九这个真人,亲手诊脉看病,才能真的对症下药。现在这药只是他估摸着配的,效果肯定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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