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哀嚎着被打击到崩溃,看着那个少年,满脸茫然不解地问着一个又一个,世人根本不肯也不敢去深思的问题,狄九心中冷然无波,即使是面对着那淋漓的血痕,烧焦的皮肉,变形的肢体,他却也没有多少触动。
那都已经是七百年前的旧事了,那个人虽然也是阿汉,却又并不是如今他不惜一切想要护卫的那个人。他会为了方轻尘向阿汉击出一掌而理智全失地采用最不智的方法作战,却不会为这幻境中,那个纯净少年所有的苦难,而有丝毫动容。
然而,阿汉那一个个的问题,却会叫他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七百年前的他,原来也那么喜欢提问题,七百年后的他,也曾经一样睁着那双有些迷茫的眼,对所有人习以为常的事,完全不能理解。
只是,七百年前,他是真的不明白,七百年后,他其实是已经懂了,却不愿懂吧。
七百年前,他的眼中只有迷茫,七百年后,这些迷茫之后,便多了一些世人看不到的悲伤。
他所遇上的那个阿汉,其实已经聪明了许多许多。至少虽然仍然不肯说一句谎话,却已经懂得了怎样技巧地回避一些不适合说出来的真话。
只是,要用了什么样的代价来换,这样的他,才终于可以有了这样的成长?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问,为什么一定要想?凡尘世人,随波逐流,过多地质问天理人情,不过自寻烦恼。纵是神仙中人,于这俗世苦情,又能有何益,有何助?
到头来,不过自苦!
狄九低低冷笑一声,却又在下一刻,失声轻笑起来。
连他也不敢相信,看着这些不可思议的幻象,看着这些惊世骇俗的真情,他竟然还有心情这样笑,事实上,若非他天性不易有较大较明显的情感波动,他该哈哈大笑才对。
那个所谓的五大帮的帮主下的轮奸令,根本不能让他有丝毫担心和愤怒,反而是阿汉那个笨蛋迷惑不解,甚至居然会出声追问,人家为什么不轮奸他的这种诡异行为,让狄九即使处在如此复杂的心境之中,也不觉失声而笑。
再看看阿汉听了行刑手的痛骂后,回头打量自己一身的狼狈,脸上神情渐渐明悟,然后连连点头的种种变化,不用猜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狄九发现自己居然止不住笑声,看着阿汉受了那么多酷刑,一身几乎不成人形,还傻乎乎迷茫茫地思考这种严肃的问题,狄九觉得,除了笑,自己简直不能再做别的事。
他笑了很久,最后,甚至不得不伸手抚在眉眼之间,努力平缓一下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原来,长时间地发笑,一样会让人的鼻子眼睛一起发涩发酸。
慢慢地垂下手,慢慢地依旧在脑海的回忆里,看着那个幻境之中的人。
他已经从苦难中摆脱出来,牙床软枕,金帐银榻。
无数下仆,无数名医,无数好药,而他,睡得香香甜甜,无比满足。
然而,狄九记得,在刚才,他还一身都是发黑的鲜血,满身大大小小发烂流脓的疮口,十指伸出来,找不出一根完整的,手脚上明显的畸型,注定着残疾之苦,将一世纠缠着他。
而他,依旧只是平静地承受,依旧天真地询问,依旧迷茫地试图学习着为人的一切,却又永远不能理解。
狄九有些疲惫地伸手支着额。
忽然苍凉起来的心境,只是因为累了吧?眼角的不适,只是因为看得太久了吧。
他的心性狠毒残忍,这些几百年前的往事前尘,何曾触动过他。
那人本是谪仙,肉身所受一切苦难,不过虚幻,心境之中,所有迷惘,不过是破障的需要。
他比谁都明白这一切,又怎么还可能会有感慨,会有悲伤,会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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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这几天每天第一更的时间都会是中午12点,第二更是晚上9点。如果万一过点半个小时,大家还不见更,抓头,就表等了。那就素有啥意外情况,那一更临时取消,延后到第二天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