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韩家班’今夜要来为龙阳将军献曲。”
“有这等事?韩家班要来,岂不是说我等有机会一见‘地府第一伶优’!”
“可不是!‘地府第一伶优,色艺双绝韩娥’,传说此女唱曲之后,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且容貌若仙子。只可惜,我们龙将军偏偏对这等没人毫无兴趣…听说,龙将军昨日下令,让韩家班招男子献唱,啧啧啧,你说龙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为何非要喜欢男人…”
“嘘,小声点,龙阳将军来了…”
三生主关,将军府邸,张灯结彩、大半酒宴已整整三月。这里的酒客,原本正高谈阔论,但一见门外有人进来,看清来人之后,登时齐齐噤声,不敢乱说话。
进门的是一个俊朗青年,穿一身桃红绣花袍,原本威仪的容貌,却因为眼神轻佻而显得妖异。这青年,正是三生关总兵——龙阳无疑。
其怀中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那美人面带病容,神色哀怨。
若仔细看,这美人,哪里是什么女子,分明是一个男子。因为模样俊俏,打扮起来,竟比女子还有韵味。
龙阳也不与宾客们寒暄,进门后搂着“美人”,径直来到早备好的席位上,松开“美人”,二人各自坐下。
几名服侍的婢女,见龙阳前来,匆忙过来服侍,但龙阳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便谴退了众女子。他的目光,始终逗留在身旁的“美人”身上。
“雅芝,我掳你回来,已经三个月了,同房都好几次了,怎么,你还不愿从了我么?”
龙阳深情款款望着身旁美人,并温柔地为那美人斟酒,笑道,
“来,雅芝,尝一尝,这是楚江王大人赐下的仙酒,名为‘醉前尘’…”
龙阳身为堂堂将军,平日杀人如草,心狠手辣,却为一个“美人”亲自斟酒,这一幕落在宾客的眼中,个个都是惊诧之色。
“听说龙阳将军为了这叫雅芝的女人,遣散了之前抓捕的所有男宠,啧啧啧,龙阳将军真是一往情深。”一名绿甲鬼将小声称赞。
“谁告诉你,雅芝是女人…不过,那模样,那身段,就算不是女人,玩起来一定也不错…”一旁,另一名兽甲鬼将面露讥讽之色。但他话未说完,忽见龙阳眼光一冷,抬指捻动一道白光,也不知是何物,只对兽甲鬼将一指,下一刻,那兽甲鬼将的头颅沿着脖颈断裂,高高飞起,头颅上,带着恐惧与不可置信。
肉身倒地,尸体中,一个小小的元婴面露惊骇地钻出鬼尸,对龙阳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该死,小人酒后失言…”
“下不为例!”龙阳杀气一收,看也不看那鬼将的元婴,转过头,望着脸色惨白的雅芝,笑道,“不用怕,我舍得杀他们,却舍不得杀你。怎么不喝酒,难道本将倒得酒,不好喝么…”
“啊呀…啊呀…”那雅芝张开嘴,却似哑巴一般,说不出完整的话。
“哦?忘记了,我以法力锁了你哑脉…”龙阳挥手为雅芝解了法力,当即,雅芝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说出的第一句话,便让龙阳眉头一锁。
“主人,救我!”
这男扮女装的“美人”,哪里叫什么雅芝,分明是睚眦!
“哼,你还在惦记你的主人吗,他把你折腾得不人不鬼,有什么好!”龙阳不悦,再次以法力锁了睚眦说话能力。
“喝酒!”龙阳不容拒绝地命令。
“啊呀…啊呀…”睚眦被龙阳吓怕了,往往龙阳,往往酒,露出苦逼的神色。
喝酒,睚眦不敢喝,他如今没有法力,这可是仙酒,很容易喝醉的。上一次喝醉了,他失去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体某个部位肿疼肿疼。
那一刻,睚眦想死的心都有了。
违背龙阳的命令,却会更惨。龙阳会把他捆绑起来,在其清醒的时候,肆意玩弄他。
“主人!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本皇子再也不敢逃了,现在的人类,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睚眦心中叫苦不迭,哀怨地捧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一定不能醉,一定一定,不能….醉…”
睚眦心中想着,想着,然后醉倒了,倒在龙阳怀中。今夜,难保不会被龙阳折腾一番。
睚眦终于明白,当日孙绍为何那样说了。违背灭道之誓,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闲话休说,在睚眦遭报应的时候,门外,韩家戏班终于到来。
大厅之中,有早就搭好的戏台。十余人上了戏台,摆下行头,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青衣女子。
那女子第三境修为,本不至于引人注目,但她的姿容,太美。她站在戏台上,使得戏班其他人顿时黯然失色。
韩娥,此女正是号称“地府第一伶优”的韩娥!
“果然是韩娥,当真是韩娥,啧啧啧,这腰肢,这身段,真想把她压在身下…”
“嘘,你不要命了。这韩娥本身修为不高,但她身后,可是有很多高手追求的。听说,甚至有城隍、鬼仙是韩娥的幕下宾…”
风尘女子,难以清白。宾客的调笑声,落在韩娥的耳中,使其眼中闪过一丝悲苦之色,只一瞬,极淡,无人察觉,除了韩娥身旁的青年。
这青年小生打扮,虽然有几分潇洒,但在韩娥的绝色面前,就无法引人注目了。
而且,男人就算再好看,也很难吸引酒鬼们的瞩目吧。毕竟天底下可不是每个人都和龙阳一下,喜欢看男人。
“哦?这就是韩家戏班招来的男子?似乎还不错…就不知道唱腔如何…”龙阳玩味地望了戏台上的青年,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在其怀中,醉眼惺忪的睚眦,亦是顺着龙阳的目光,朝那青年瞥了一眼,一瞬间,睚眦激动得酒都醒了。
“这不是主人吗,他怎么来唱戏了!”
那站在戏台上的青年,正是孙绍无疑。
睚眦很难想像,杀星一般的孙绍,为何会有闲情逸致,跑去戏班扮演小生唱戏。就好似很多人无法理解,明熹宗朱由校,为何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做什么木匠。
“一定是我看错了,哎,我真的醉了。孙魔头那种杀星,怎么会去唱戏,怎么可能唱戏。哎,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觉得下身疼了。”
睚眦闭上双眼,回想起这三个月的悲惨生活,眼中留下屈辱的泪水。他不再关注孙绍,孙绍却目光一动,发现了睚眦。
一见睚眦躺在龙阳怀中,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孙绍顿时露出古怪之色。
“这货,遭报应了么…”孙绍抚了抚鼻头,笑了笑。
谁让睚眦自己要逃跑的,活该,不是么?
“悟空公子,等下请唱我教你的那首曲子…”一旁,韩娥小声提醒道,言语极为客气。
她待人随和,但对人如此客气,还是第一次。她对孙绍客气,与帝威无关,一切,只因为她恍然有一种错觉,眼前名叫“悟空”的青年,与她有相似的本惨命运。
“《断袖》之曲么…这龙阳将军点的曲子,还真是品味特殊…”
断袖之曲,记载的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搞、基典故。传说西汉哀帝爱上了御史董恭的儿子董贤,二人形影不离,同床共枕,如胶似漆。一次汉哀帝醒来,衣袖被董贤压住,怕自己起床扯到衣袖、惊醒董贤,一咬牙,取出刀子斩断衣袖。
这被很多古人赞为一往情深,虽然是搞、基的一往情深。
韩娥是战国时期的鬼魂,而《断袖》是汉朝的曲目。孙绍渐渐明白,为何不同朝代的人和事,会诡异的出现在一起。
他原本不懂,但上次生死圆环合一,险些凝聚出天道第一环时,他似有所悟。而加入戏班后,他向韩娥提了很多问题。这个修为不高、但见识极广的女子,给了他满意答复。
凡人的世界,是一个圆,从夏到唐,周而复始的轮回。所以,一些名人写作的名诗,早已传遍仙界。而成仙,正是为了跳出这种周而复始的轮回。
夏朝之前,不在轮回中,唐朝之后,亦不在轮回中。这似乎是许多鬼仙的常识,但这个事情,是孙绍加入戏班后,才从韩娥口中问来的。
自己前世的现代社会,同样不在轮回之中。
夏朝到唐朝的这一段时间,周而复始轮回,如圆一般,永无停歇。这,被仙人称作,天道第一环!在天道第一环中轮回的,皆是无法成仙的普通人。
“天道第一环,我渐渐有些懂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是很困惑的哲学问题,孙绍短时间想明白,却是不容易了。
“怎么了?不想唱《断袖》?奴家明白,你是正常男子,唱这曲子,多少会为难的,但,这是龙将军指明要听的曲子,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一旁的韩娥,见孙绍走神了,恳求道。
“放心,不是在烦曲子…我在想一些困惑的事…”
孙绍摇摇头头,他对唱什么曲子没什么排斥,他之所以同意帮戏班的忙,是因为听到的韩娥的歌声,发现韩娥的歌声能帮自己消除佛性。
原因他不明白,而且,亦不是每首词曲都能消除佛性。那曲《三生》,很特别,不知为何,能消除孙绍体内佛性。
“好好唱…若你帮我们戏班度过这个难关,奴家愿为公子唱《三生》,无论多少遍,只要公子吩咐,奴家莫不遵从。”
韩娥说出此情意绵绵的话,脸上带着柔情的笑容,但孙绍知道,这笑容是假的,是韩娥与无数男子周旋中培养的虚伪笑容,这虚伪,只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而韩娥为孙绍唱《三生》,正是孙绍答应帮忙的酬劳。韩娥不明白,为何孙绍会提出这种酬劳,她本以为,孙绍会提出和她一夕欢好的。
“或许,这个男子,和其他男子不同吧。”
韩娥怅惘地瞟了孙绍一眼,这怅惘,无人察觉,旋即,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呢?天下男子,皆是薄幸的…他们爱的,不是我的歌声,而是我的身体…”
韩娥掩面,藏起愁容,不唱曲,却走到一旁,抚动七弦琴,加入的奏乐的队伍。
一见韩娥今日竟不唱曲,反倒去奏琴,台下不少酒客都愣住了,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
“怎么?韩娥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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