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口中得知吴铭脸色阴郁。吴阴天一路行来,也不免战战兢兢。
果不其然,吴阴天刚一露头,就被吴铭劈头盖脸的一掌扇下来,打了一个踉跄,他心中一凛,摇摇摆摆地跪了下来。
吴阴天是何等聪明,他自然明白吴铭是要怪罪于他,吴铭虽暗示他去突袭魔教,可是半月后的反扑一事,却是自己擅作主张,结果弄巧成拙,让杨乐天利用这个机会登上教主,天神教不但实力未损,反加更难对付。
吴铭这个人心机深重,他表面上心平气和,却暗藏波涛,反之他勃然大怒之时,心中又在偷笑看戏之人愚不可及。吴阴天跟了他身边那么多年,揣摩吴铭的心思千百回,这些口是心非的本事还多亏他言传身教。
然而,这次与以往不同,吴阴天开始惴惴不安,因为他看出这回吴铭的怒气不是假的,是真冲自己动了肝火,他跪在吴铭面前,兀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但闻耳际一记空雷:“你这次太令爹失望了!”
吴阴天膝行几步,仰首道:“请爹息怒,孩儿一时冲动之失,阴天定会尽力挽回。”
“挽回?怎么挽回,难不成又冲上神魔崖直接杀了杨乐天,还是再派一个杀手暗中下毒?”
这最后一个字出口,吴阴天当即打了一个寒战:“落花的事,吴铭怎会知晓?莫非这么多年自己秘密培植势力,全然没有瞒过吴铭的眼睛?”他定了定心神,眼珠一转:“这两条路既然都走不通,未必没有第三条路。”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杨乐天?”吴铭听得这话,心中怒气稍平,倒有兴趣听他如何解释。
“孩儿还没有想好。”
“没有想好?”吴铭诧异他的回答,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如今杨乐天拥有盖世武功,可说天下无敌,就凭你的本事,要对付他谈何容易?”
吴阴天沉默半晌,眼皮越拉越低,最后眯成了一条线,喃喃说道:“武力并不是杀人的唯一途径,杨乐天一定有致命的弱点。”
“他的致命弱点就是琳儿,你有胆子去打他女人的主意?”吴铭眼神一厉,负手在厅中来回踱步。
吴阴天虽跪在他面前,却也能凝神静息,脑子里真的去思量着如何绑了琳儿回来,以逼杨乐天就范。直到吴铭驻足,直勾勾地盯着他,吴阴天才悠然抬起眼皮,反倒是把吴铭看得一愣。
吴铭点点头,竟然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这个孩子处事冷静,心思颇深,关键时刻心狠手辣,是做大事的材料。
尽管吴阴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比起他那两个不中用的儿子,可是强出百倍,一个生性愚钝死不足惜,另一个靖宇更不争气,整日在外游荡不说,还尽做些丢进颜面、有损家声之事,倘若不是这个义子多年来在吴家撑着门面,吴铭还不知道要如何做这武林统帅!
吴铭想到此处,沟壑纵横的老脸又平添了几道褶皱,不过这是他的笑容,只是少了平日的惺惺作态。
“你想好了么?怎么从杨乐天身边抢走琳儿?”
吴阴天出神地仰视着吴铭,缓缓摇了摇头。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吴铭伸手拉了吴阴天起来,浓重的眉宇之间似凝着一团雾气。
“你要记住,上上之策,是怎样控制魔教,并不是直接诛杀首领。如果用琳儿做筹码,我们就不是多了帮手,而是多了一个敌人,这对无名山庄和爹这个武林盟主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更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杀了一个杨乐天,又会多出几个陆峰,那武林正派和魔教的争斗岂不是无日无休。”
“那爹的意思是……”
“当然是趋利避害!”吴铭沉声吐出这几个字,在吴阴天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几句话只听得吴阴天身子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抓皱了衣襟,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刻。
勾起了邪魅的嘴角,吴阴天也跟着吴铭笑了,只不过他笑得比吴铭还要阴霾。他从震惊、恍然,再到佩服,一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明白了吴铭何以大动肝火。
眼神闪烁,吴阴天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他又好奇,吴铭是如何做到的,这个方法又能否用在杨乐天的身上。
吴铭透过那双闪烁的眸子看进了儿子的心底,他有心提点,便又对吴阴天说了四个字:“西、域、蛊、毒。”他眼光湛湛,语声沉重而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