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周扬带着陆良来到后面的电视室,几个战士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办公室的于建军。于建军跟陆良见过几次面,白白瘦瘦的,一张窄窄的脸庞沉静似水,一双小小的眼睛透射出阴毒,总会让陆良无端地联想到蛇的眼睛。
电视上正在放着连续刷,陆良跟于建边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支烟,然后跟周扬在他身后的凳子上坐下。
于建军点上烟,随手拿起摇控器,“啪啪”调了两个台,正好中央十台正在播放一档大学生英文演讲比赛节目,他很自然地停了下来。陆良看了一下,这种节目目前很火,形式也是很固定的模式,就是选手先就给出的题目做演讲,然后由外籍教师与中国教师组成的评委团进行提问打分。这些选手的水平跟自己很接近,评委提的问题也不是很复杂。
评委提了个问题,于建军听完后扭头问陆良:“他问的什么问题?”
陆良回答说:“他问选手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中西文化冲突?”
评委又问了一个问题,于建军扭头又问陆良:“这次问的是什么?”
陆良明白了,于建军不是对节目内容感兴趣,而是在故意检验自己的英文水平。他心说:你又听不懂,我随便说你也不知道。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认真回答道:“他问选手是应该先发展,还是应该先环保。”
于建军见两个问题陆良回答的都是干净利索,转身对陆良伸出了大拇指:“小陆你太牛了,英语这么好,我太羡慕你了。我也想过学英语,但这东西对我来讲就是天书啊,怎么学都学不会,我太佩服你了。”
陆良也讲了两句好听的话:“于参谋你过奖了,我只是在这方面多花了几年功夫,哪里像你这工作能力这么全面,再说英语只是一种专业知识,知识跟工作能力是两码事。”
于建军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有你这么好的英语,我早不干了,在这里,你太憋屈了。”
陆良说:“我就是个老百姓的孩子,没关系、没背景,一无所有,能有个工作就很知足了,哪里有什么憋屈不憋屈的。”
于建军见陆良一直不愠不火,又问:“你同学都去了什么单位?”
陆良老实回答:“有的出国了,有的去了外交部,有了做老实,还有一些做外贸的,也有跟我一样来部队的。”
于建军听了一阵咋舌:“好大学就是好大学,出来后的都不一样,其实虽然刚认识你不久,但我感觉你更适合做外贸。现在南方外贸做得不得了的火,很多人都发了,现在这个社会,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陆良点点头,说:“那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机会不少。”
于建军说:“是啊,你要有闯劲,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气与敢与拼搏的精神,在这里你一眼看得到自己多年后的前途,为什么不趁现在出去放手搏一下。在部队,是虚度光阴,是我们这些没知识,没特长的人呆的地方。我告诉你我的切身体会,人啊,三十岁之前的选择非常关键,这个时候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三十岁以后就不行了,考虑就多了,再说年龄大了,也没人要了。所以,你要趁现在年轻,干什么这么保守。”
说完甩了甩膀子,似乎自己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又在空中摇着手指头说:“我向你保证,过上几年肯定你的同学可以开上车子,住上房子,而你在这个小地方,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人家大踏步前进,你就后退了。”
这句话正说中陆良的痛处,他想到了留在东海的魏建华,想到留在宁海的孙自强,与他们相比,自己的起点真的是太低了,前途太渺茫了。于建军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年轻,的确有放手一搏的资本,他的心有些乱了。
说起外贸,他突然想到孙自强,就对于建军说:“说起同学,我还真忘了,来了之后也没有与家人联系,这里有没有电话可以打出去?”
周扬在这边说:“大门口有个IC电话,我这里有卡,你可以打过去。”
陆良接过卡,说:“周扬,谢谢,周末我也到镇子上买张卡。”
说完,从电视室里出来,走到大门口,一部黄色的电话就在门卫室旁边,看来是电信部门为了方便边管站而特意安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