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兹郡王的手放回去、盖好,然后强忍住心神,慢慢踱出温室,来到前厅。一则由于温室过热,一则由于苦无应对良策、心中焦急,管遄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柳王妃道:“有劳大人了。温室里头太热了,害的大人出了这么一身大汗。天气还寒着呢,别着了凉。大人先更衣、落落汗吧。”自己家人生命危在旦夕,却仍能替别人考虑的如此周全,柳王妃这份人情很让管遄感动。
管遄道:“多谢王妃体谅。不过不碍事的。还是先说殿下的病吧。”这是医者的本分,管遄如此表态,很是得体。但柳王妃却很坚持,道:“大人的心,殿下和我们都铭记在心。不过,大人还要回宫去侍奉,若是着了凉、身子不适了,那就不好了。殿下已经病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的。大人尽管更衣就是。”
盛情难却,管遄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王妃,谢过世子。”
“来啊。”柳王妃道,“就在这里侍奉大人更衣,不要再挪到别的屋子里去了。外边的风还很硬,这么一身透汗,要是一遇到冷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侍奉好了,务必等大人的汗褪尽之后,再侍奉大人更衣,不要在身子还湿漉漉的时候就往上套。若
是大人着了风寒,我决不轻饶你们。”
“喏。”
“不必……”管遄忙道。但柳王妃轻轻一摆手道:“大人不要推辞了。就在这里换,不用着急。我与逄麓正好到王府前头去瞧一瞧,家里的事还有很多等着办。大人不急的,好好在这里歇一歇,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见面谈吧。”
管遄正在愁没有思路,不知如何开出诊断和方子,因此乐得有这么一段继续思考斟酌的时间,于是道:“王妃真是大慈悲的心怀,在下钦佩之至。”这就是同意了。
柳王妃带着逄麓离开。
随着管遄前来的侍从们送进来一个衣包,管遄对柳王妃留下来的几个宫女和内侍道:“多谢王妃美意。不过我不大习惯让人侍奉更衣。还要烦请各位在这里自便,我到侧厅去更衣,很快就回来了。”
“多谢大人。”领头的一个内侍道:“大人直接从屏风后进入西侧厅就行了,这是相连着的。不用再从外边儿拐过去。”
“多谢提醒。”
管遄的侍从三七随他拐到西侧厅。三七是管氏旁支一个没落衰败之家里的小儿子,虽然家境不佳,但却天赋聪颖,因此自小就为管遄相中,带在身边,充当侍从、书童,同时也是医术上的徒弟。三七也很争气而且极为忠诚,侍奉管遄尽心尽力,里里外外打点的服服帖帖、顺顺当当的。而且三七有一点深得管遄真传,那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所以,十几年下来,三七慢慢成了管遄最贴心的忠仆,也是最得力的助手,俩人几乎无话不谈的。
三七先检查了西侧厅的窗户都关严实,一是确保没有漏风进来,二是确保周边安全、没有耳目窃听,然后一件一件将管遄湿透的衣服往下脱,一边脱衣服、一边擦拭汗水。管遄心头烦闷,毫无思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这句话是他与三七之间用惯了一句话,意思并不是让三七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来解闷,而是问三七有没有获悉有价值的信息供他参考。
三七小声道:“听圣都里的宗室们盛传,甘兹郡王的儿子们不孝顺,眼看着老爷子不行了,都想通过‘推恩令’来分割甘兹郡国获得封地。王妃和世子当然坚决反对。两边斗得不可开交,一直打到陛下那边儿了。可是陛下一直没有表态。”
这些消息,管遄早已知道,觉得很无聊,但他觉得毫无思路,所以也并不叫停三七,只让他继续说下去,权当是听着解一解烦闷罢了,于是随口问道:“闹分家的几个公子中间,有没有领头的呢?”
三七道:“倒是没有听说谁在领头,几个公子虽有点各自为战的样子,但无一例外都与世子对着干,所以倒是显得世子孤立、其他公子们众志成城似的。反正只要有一个公子得了封地,其他公子就绝不可能空手而回。”
管遄道:“那几个公子中间,谁闹的最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