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台上送行的人陆续离去,三丫拉着二哥的袖子,也往外面走去。
火车站的候车室外坐着许多乞讨的人,伸着手臂向来往旅客乞求着。
昙生带着三丫走出火车站,忽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昙生!三丫!”
昙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花白头发,衣衫褴褛面目憔悴的中年男人,正扛着一只大包裹撵了过来。
竟然是便宜爹王大贵。
三丫一见是老爹,立马眼眶红了,“大大,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们在这里等等啊,俺把大包给客人扛到车上就来!”
王大贵步履蹒跚扛着大包裹就走,边走边频频回头。
三丫见老爹这般模样,既心疼又害怕,抓着二哥的袖子道:“怎么办?大大会不会再卖俺一次啊?”
昙生皱着眉头,低头问妹妹:“三丫,如果爹娘让你跟他们走,你去么?”
三丫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道:“二哥,俺跟你过。”
昙生轻叹一声。
他其实更想现在一走了之,可那人到底是这具身体的爹,他骨子里有割舍不断对爹娘的怜悯眷念。
王大贵快步跑了回来,一把抱住昙生呜咽哭起来,“昙生,你原来还活着,爹以为你……呜呜……”
哭了好一会儿,他才拉着二儿子仔细端详着,“俺差一点就不敢认了,儿啊,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今日要不是俺认出三丫……”
王大贵转头看看三丫,神情既难过又惭愧:“三丫,爹娘对不住你……”
三丫抽抽噎噎地哭了。
昙生带着老爹来到街边一个茶水铺子里坐下,要了一壶茶和几块烧饼推给老爹。
“爹你饿了吧,先吃点垫垫。”
昙生不准备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便宜爹,但怎么开口还没琢磨好。
王大贵一边狼吞虎咽吃着,一边打量着一双儿女。
“昙生,你这些日子在哪里的?怎么碰上……”他看了眼三丫,似有些难以启齿。
昙生淡淡道:“我给一户人家当跑腿伙计,那天正好看到三丫,就央求东家帮忙赎了身,现在三丫也是那家的佣人。”
王大贵面上露出欣慰,问道:“那家是做什么的?是大户人家吧,你去说说,让爹也去他家帮佣。”
昙生咳了一声,低声道:“人家不要岁数大的。”
三丫偷偷瞥了一眼二哥,又瞅了一眼老爹,将头垂的更低。
“那你告诉爹,你东家府上在哪?爹回头去拜访拜访。”王大贵不死心道。
昙生摇摇头,“我不能说,东家会不高兴,爹,这里有几块钱,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拿去吧。”
他将五块法币塞在王大贵手里,“你告诉我住在哪里?等有空的时候,我就去看你们。”
王大贵:“俺也说不好,爹带你回去寻寻路罢。”
就这样,王大贵带着昙生和三丫往住处走去。
走了好久,才进入一处棚户区。
七绕八拐之后,来到一户人家前。
“昙生,这户是你舅舅家,咱们借住在这里。”
王大贵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里面有一男一女在人说话:
“我说当家的,大姑姐一家到底啥时候走啊?咱家也不是开善堂的,哪经得住这样吃喝。”
一男人声音:“你少说两句!大姐前几日不是给了你几块大洋么?你吵吵个啥?”
“几块大洋?你真敢说哩!你咋不去问问现在包谷多少钱一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