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答话。
苏中晨以为她不信,不由得惨然一笑道:“听与不听在小姐,说与不说却在我。因为,因这这是先母的血泪教训。诚然,先母亦是人人赞扬她聪明爽快,可是,她生于乡镇,外公外婆爱之如珍宝。气性大,心肠直。而我那二娘则生是朱门大户,其父家中妻妾甚多,兄妹姐妹成群,她自小见惯了后院争斗,耳濡目染之下,蔫得不精通?先母又怎能与她相斗?非先母不聪不敏,实则是井蛙比之海龟,拘于势也。
今陆家虽不比二娘申氏之家,但也颇有类似。况那陆云岩有志于仕途,以后说不定能青云直上,位至高官。到时外有官家女儿窥伺觊觎,内有婆母掣肘,丈夫不能时时依靠,小姐若不改眼下之习性,到时何以克当?以小姐之才,虽不至于重蹈先母覆辙,但恐不能舒坦度日。”
屠苏听完苏中晨的一席话,虽不能说胜读十年宅斗书,但也多少有些心得体会。他说得句句在理,论起后院争斗,高氏杨氏算是小学毕业生,陶氏略高些,算是高中生。她们这些和那些科班出身,自幼接受系统训练的宅斗高材生相比,自是不能相比。而自己性情外露,不善忍耐。到时该何去何从?她前世做生意时,亦常用争斗。但类别不同――那种争斗不用时时刻刻殚精竭虑的争去斗。而且奖品不同,斗赢了,那是属于自己的事业,她有成就感。但为了一个会跑的男人,值得吗?答案不言自明。
不过,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因为怕争斗就自动退却吧,随便找一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粗俗村夫吧。尺水尚能兴波,蜗牛角上还有人争名,人生何处没有争斗?若想逃避一切争斗困难,那就只能躲在娘胎别出来了。
两人你说我问,不知不觉时间飞速流逝。窗外,已然月色西斜。
苏中晨看天色已晚,便拱手告退,屠苏开门,他立在门口徘徊片刻,似有未尽之言,踌躇一会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屠苏不疑有他,关上门,回屋倒床便睡。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采萍一见她醒来,自去端上早食上来。
屠苏刚用完,就听见院外有人在说笑喧哗。
屠苏稍稍敛敛衣容,起身开门迎接。
来人正是陆云岩兄弟俩。陆云岩今日是焕然一新,身穿宝蓝衣衫,腰系黑锻腰带,足蹑银灰色新鞋。脸上带笑,举止娴雅。他一进来,两道水澄澄的目光便时不时的注在屠苏身上。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态度恭谨,低眉垂眼的小丫头,屠苏略略一看,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那丫头身穿紫罗春衫下着杏黄罗裙――恰好她今日也穿此色衣裳。
陆云泽一直在偷眼观瞧屠苏的反应,此时见她略有不悦,连忙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屠苏姑娘,昨日我说有一个与你容颜相似之人,你还说要瞧瞧呢,这不我今日便带来了。”屠苏连忙笑笑,敢情这家伙是故意的。
“秋碧你抬起头来让关姑娘瞧瞧。”陆云泽下巴一抬清声吩咐道。
秋碧答应一声,依言慢慢抬起了头。屠苏一看,心中一惊,此女长得果然跟自己有点相像。不过气质却南辕北辙,对方是古代婉约派的,自己则是古今结合的粗犷派。
“关小姐。”秋碧上前乖巧的向她行礼。屠苏不知该如何还礼,只好一把拉起了她,说道:“不必多礼,来来,都一起坐吧。”陆家兄弟一起在院中大树下的石椅上坐下,秋碧在旁侍立。屠苏又吩咐采萍端水,关忠上茶点。
关文听闻有客来也忙赶了过来,他见了秋碧也是微微一惊,但一时也没想别的。陆云泽今日意外的寡言少语,一直都是关文和陆云岩南天北地的闲叙,屠苏偶尔插上几句。
陆云泽一直在暗暗观察屠苏的反应,见她跟往常一样仍是淡淡的,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难道自己昨日的劝谏没起作用吗?不能吧。还是她心中有意脸上却故作矜持,可这也不像她的性子。陆云泽一时心中惴惴难安,思索一会儿,不由得暗暗自嘲:大哥啊大哥,我对你的事可比自己的上心。
三人正闲坐叙话,忽见门外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一见陆云泽上前一躬身道:“二少爷,家中来信了。”陆云泽一脸狐疑,口中说道:“上次不刚来一封吗?怎么又来了?”说话间,他随手拆开一看,看了几行,不由得容色大改。
陆云岩忙一脸紧张的问道;“二弟,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陆云泽哭丧着脸道:“家中没出事,我出事了!”
“你怎的了?”
陆云泽把信啪的一声收起来揣到怀里道:“我娘要给我订亲了!”
“啊――”在场的众人一起惊叹。
屠苏忙劝道:“二公子,你订亲按理说着急的该是女方才对,你急个什么呢?”
陆云泽此时有翻白眼的冲动,他无奈的答道:“我的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的玩笑!”
陆云泽眼珠转了几圈,突然低声对屠苏和陆云岩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母亲与我订的那人正是丹宁表妹――”
“啊――”这次轮到屠苏吃惊了。富丹宁她自然认得,两人毕竟相处了几日。而且她去后还时不时的给自己写信说些京中情况。两人也算是有交情之人。
她心中暗暗想道:“富家与陆家是亲戚,想必十分了解陆云泽的为人,若不是十分着急,怎么能将女儿下嫁与他呢?难道宫中选秀女的事是真的吗?”
屠苏正想着,陆云泽又开口补充道:“订的是丹宁的妹妹,丹年。”
陆云岩正色道:“富家兄妹几个我们都认识,丹年妹妹也很可爱,二弟该高兴才是。总比让伯母做主娶一个你从未见过的女子好吧。”
陆云泽刚要开口作答,陆家又跑来一个小厮,先上前对着屠苏打了个千儿,双手捧一封信道:“这是富大小姐与小姐的,前一个送信的走得太急,忘了带来。”屠苏接过来正想拆开,却见那小厮又转身近前对陆云岩低语几句,陆云岩脸色一沉,神色肃穆的点点头,尔后便起身对关文和屠苏拱手告辞。陆云泽虽一脸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亦随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