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此事,晓梦的语气多出了几分愤愤不平,“过去历代皇室都住在深海中的扶摇宫,只有太子害怕洛兮寂寞,在海岛上建了个幽水谷,每夜陪他住在此地。”
幽水谷正是江蓠曾经的师门,在海上将此地复原,这位皇太子的金屋藏娇倒也算得上大手笔。
释英对鲲的身体结构也没个头绪,既然尸体这方难得线索,便只有去查看案发现场,他问:“幽水谷位于何地?”
然而,晓梦的回答却令人绝望,“太子死后恢复原身将整个岛屿压入海底,除了那洛兮被他好好护在鳍下,一切建筑都已损毁。”
“可曾探寻到太子神魂踪迹?”
尸体难验,现场都已损毁,这样的难度倒是超乎了众人想象,释英虽如此问,却也对结果没抱希望。
果然,晓梦只愤恨道:“吾皇亲自以神识扫荡所有海域,始终不曾发现太子魂魄,想是那洛兮将他的神魂封印在了某处。”
这话让释英抬了眼,淡淡问:“你似乎认定此事是洛兮所为?”
“太子为了洛兮可以放弃征战南方,每日想方设法讨他欢心,临死前也不忘护着他。可那个人就和你一样铁石心肠,连个笑都不曾回赠给太子,你们都是没心肝的东西!”
提起洛兮这个名字,晓梦的眼里是明显的厌恶,这也是妖族如今共同的情绪,在他们看来,皇太子屈尊降贵如此讨好一个人类,那人竟还对他充满敌意,当真担不起太子妃这个身份。
释英最不擅处理的就是情杀,可种种迹象都指明江蓠有动机下手,他也的确是最可能让皇太子心甘情愿赴死的人。唯一的疑点就是太子神魂失踪,江蓠没有这样的修为,天岭宗又否认与此事有关,到底是别的势力插手,还是他当真无辜?
所有线索都来自旁人言语,辨认真假便极为困难,释英垂眸想了片刻,没有道出内心疑惑引起旁人警惕,只顺着她的话题平淡回:“你和我说几句话都能如此生气,却认为自己可以一辈子与我相伴,奇怪的是你。”
晓梦倒是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她就是不喜欢释英无视自己的态度,当即就忘了洛兮的存在,只针对释英怒道:“这分明是你故意气我!”
这话倒是冤枉释英了,顾余生敢用两辈子黯然神伤的经历做担保,他师父对谁都这样。此时见师父又打量着皇太子尸体根本不去理会此事,他心思一动,只道:“将军,我能否问一句,为什么你会对我师父产生相思之疾?”
晓梦果然不会如普通女子害羞,闻言就是理直气壮地回:“因为我喜欢他的香味,鱼爱上水,蝶恋着花,这本就是世上最理所当然的事。”
顾余生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神奇的相思理由,好在他也在释英门下磨炼了几年,勉强凭借强大的翻译天赋理解了她的思路,继续问:“也就是说你只想采集我师父的花粉?”
“没错,我访遍世间名花,只有他的香气最为独特!”
晓梦还是第一次碰上能够理解妖族思维的人,顿时觉得释英这个徒弟还有几分顺眼,只可惜生成了人这样的臭东西,若是个香喷喷的花妖该多好。
释英对他们的谈话原没上心,听了此话才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好像恢复过一次真身,原来是溢出的香气招来了这件麻烦事。既已明了,他只平静道出事实:“我没开花,那是叶片的味道。”
“我不信!”
蝴蝶喜欢的是花,对叶片可是毫无兴趣,晓梦好不容易寻到世间最独特的香气,怎肯相信这真的是株不开花的草,自然满脸都是怀疑。
见她如此,释英倒是心生一计,只道:“如果你带我见到洛兮,我就现出原身让你看个清楚。”
“这……”
洛兮关押之地只有四位将军有权进入,晓梦之前已被警告不可让人与其接触,可她找了三百年梦中情花,听闻深情错付,又怎会不想看个清楚……
最终,她犹豫地看了一眼皇太子的尸身,对皇族的尊敬还是战胜了同僚嘱咐,将此事应了下来,“好,我就不信此事与他无关。你尽管去查,最后凶手一定是他,你也逃不过被我采花的命运!”
此话一出,顾余生就知道他成功了。他敢用风奕的一辈子担保,释英的确没有开过花,这只蝴蝶定不会再纠缠他的师父。
说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居然完美理解了妖族的思维,并靠此打败了一只蝴蝶,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可以,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和师父互相理解的曙光!
然而,世上似顾余生这般天赋异禀之人并不多,至少牧海灯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聊什么,最终确定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之后,唯有无奈地选择去干活,“你们聊,我去看鲲。”
晓梦自然不会让修士单独接触太子尸体,连忙就跟了上去,顾余生乐得和师父独处,也没有去追。待碍事之人走远,这才对释英轻笑道:“没想到师父还有香气。”
释英虽是仙草,对于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蝴蝶却并不喜欢,如今少了个麻烦其实也有些高兴。他想,看来养徒弟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让他周围保持清净。
念及此,他对徒弟的疑问也回答得积极了些,稍稍掀开些许衣领,道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我的香气具有令人迷醉的毒素,人形状态会将其遮掩,你若想闻,需剥掉一层外皮。”
剥……剥哪里?
这个举动让青年一瞬间呼吸急促,他赶紧运行真气压住心中异动,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盯着师父衣领,内心一片天人交战——
没关系,反正师父没这方面的认知,假装不知道去嗅一次,他不会发现问题。
不,不行,他就算一辈子找不到道侣,抱着枕头憋死在自己房里,也不能如此亵渎师父!
最终,顾余生一面心里滴着血,一面上前合好师父衣领,还是做了个悲惨的正人君子,只严肃道:“在我眼里,师父从不是祖师爷留下的绝世仙草。所以,某些不合适的举动,还请师父慎重一些。”
青年说完生怕师父再做出什么引发自己邪念的事,连忙就御剑去找牧海灯,倒是释英见状若有所思地拂了拂自己衣领,心中得出一个结论——看来,顾余生对他的执着不是来源于香气。
前世的顾余生与他没有师徒缘分,可还是时不时来到他身边,那时怎么没发现,这样的行为像极了被他引来的蝴蝶。
剑修不存在相思之情,那么,顾余生想要的,又是什么?
罢了,什么都好,只要顾余生最后愿意服用他就够了。
自离开北方的那一天起,他便决定此生只安心做一株仙草,再不去擅自领悟人的爱恨情仇。
作者有话要说:皇太子:我已经是条咸鱼了。
胜邪长老:抱歉,验死鱼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释英:你们谁对鱼比较熟悉?
牧海灯:吃过水煮鱼算吗?
释英:徒弟,你怎么看?
顾余生:我……我没办法把师父当作稀世仙草看待!
释英:我在你眼里居然不是最珍贵的草?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草了?
认真找线索的牧海灯:嘿,不是说好一起看大鱼搞事情的吗?我的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