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释英居然还有些恍惚,仿佛时光不经意间又再次倒转,又回到了他初次化形的时候。那时,对人世尚且懵懂的他茫然地看着陌生山峰,年方二十的沈逢渊御剑落在他面前,明明拜入了以冷硬闻名的东灵剑阁,眉目间却是宛如小桥流水的清浅温柔,对着他轻笑道:“师弟,沧浪峰风景不错,我带你逛逛可好?”
直到此时,沈逢渊用同样的面容对天方子再次浅笑,释英才清晰认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已过去三百年了。
不过,这方场景可没有他想象得和谐。沈逢渊甚少给天方子好脸色,更别提笑脸相迎,之所以轻笑安慰,只因这人今日是真的被气着了。
天方子一直是拎得清的人,从不让无谓的情绪干扰自己行事,就连被同门联手逼着叛变,他仍是冷静地寻求破解之法。然而,这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却将怒容摆在了脸上,言语中满是哀其不争的惋惜,“宗主,轩齐子与冰蚕子本就是净世宗培养的人,出卖正道也是理所当然,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与邪修为伍?”
从天方子带人出现,薛天赐便知道自己完了,他不怕冰蚕子和轩齐子,这两人都与净世宗勾结,只要揭穿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天方子不同,这个大长老经营得太好,仿佛当真是用心在发展天岭宗一般,所做的一切都给宗门带来了好处,竟让他寻不出一丝错漏。
就连父亲,临死前虽向他道出了此人身世,却又对他嘱咐,“你若做不好这个宗主,便让给天方子吧,为父相信他能保护好你。”
他才是薛家的后人,天岭宗唯一的主人,父亲竟信一个外人胜过他,一个宗主如何能忍受此等屈辱?所以,当轩齐子提议逼迫天方子叛变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可惜,这人心机太深,竟等他们都疏于防备,方才带人前来报复,让他措手不及,只能满盘皆输。
如今,他所有人手都被斩杀,自己也重伤倒在天方子面前,却丝毫没有去反省所作所为,只冷笑道:“你不明白?若不是你们步步紧逼,各个都想要这宗主之位,我何以至此?”
“师父临死前说过,宗主一位能者居之。”
天方子仍在压制怒气,薛天赐却已经放弃,继续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这人,“那是父亲知道我斗不过你们这些白眼狼,若不这样说,只怕他一死你们立刻就会杀我夺位。”
此话一出,天方子突然沉默。他对薛老宗主终究是感激的,若不是师父将他带离方家,任阴果如何异能,终究与修真一道无缘。
为此,他忍了眼前的蠢货这么多年,可是,这些隐忍一点用也没有,薛天赐根本没意识到,天岭宗任何一个长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做正道,他心术不正嫉妒贤能,连做表面功夫都不会,完全不成样子;做邪道,他也是个畏首畏尾的废物,除了任由轩齐子摆布根本做不出什么成绩。
天方子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年轻时有个想方设法找死的万岳子磨着他,这混账死后,还没安生个几年,又来了个比他还蠢的新宗主,不止帮不上忙,还处处拖后腿。若换个人做宗主,天岭宗何至于被净世宗浸透到如此地步?
“所谓宗主是肩负宗门命运之人,保护门下弟子,带领天岭宗走向繁盛,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宗主该做的事。
可你呢,自小便心胸狭隘嫉妒同门,修为不得晋升就整日怨天尤人,为了一己之私竟勾结北方修士进攻南方。你可知道,他们要抢的是天岭宗的领地,要杀的是天岭宗修士,要毁的是我们辛苦打拼下的基业!”
恩情带来的忍耐到了极限,他自认已仁至义尽,见薛天赐仍是那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模样,终于还是放弃了拯救此人。
他一步步走近薛天赐,神色渐渐恢复平静,“过去念在师父的情谊,我虽知你愚钝却始终没有夺位,如今看来反而害了你。薛天赐,这个宗主你做不了,你该退下了。”
一见他这模样,薛天赐眼中终于有了惧意,他根本不懂什么宗主责任,只知天岭宗是自己的东西,此时仍是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你只是个乡下仆役,要不是我爹,早不知被谁打死了!”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杀你。”
天岭宗刚逢大乱元气大伤,天方子知道自己今后必须一力扛起整个宗门,他没有时间去理会一个不知悔改的愚蠢宗主。所以,他拂尘轻落,此地死去的天岭宗弟子皆化作鬼魂盘旋而来,将地上这引起内乱的罪魁祸首紧紧包裹。
鬼魂无形,自经脉而入直取丹田,薛天赐清晰感受到自己元婴正被恶鬼吞噬,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只能凄惨地叫道:“住手,你不能废我修为!你——”
他话语未尽,嘴便被鬼魂紧紧捂住,只能无声地倒地抽搐,天方子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眸中不见悲喜,只淡淡吩咐:“宗主为寻突破决定闭关修炼,江蓠,送他入禁地,派人好生照料。”
作者有话要说:天方子:每一次遇上的队友都是蠢货,这游戏怎么玩?
万岳子:闭嘴,我只是菜而已!
沈逢渊:早叫你弃暗投明和我组队,谁让你不听的。
天方子:你走开,不许用这张脸对我笑。
沈逢渊:这人有毛病吧?明明是他叫我换皮肤,换了又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