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出现的记忆,不会是什么好事。
道明一切也好,至少他不必再小心隐瞒,可以理所当然地带着两世记忆与师父对话,只可惜,有了作为掌门的记忆,他到底是不能如少年时那般肆无忌惮地向师父撒娇了。
似乎是被师父言语触动了作为掌门的灵魂,属于青年顾余生的烦恼被理智压下,他撇去初识情爱的惶恐不安,恢复了作为天下第一修士的冷静,轻轻握住释英的手,只道:“师父,你从不做无意义的事,过去若服用的汤药太苦,你便会先送我一些糖果蜜饯。如今你不惜用自己哄着我,可是发现了什么让我难以承受的事?”
这些释英百年间最熟悉的神情,过去每逢议事,掌门便是如此看着他,眉如冰霜眸如雪,冷静的神态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需跟着这个人走,便能获得最后胜利。
过去顾余生为隐瞒自己心思一直有意控制,如今不再受制约,闲谈时倒和以往没有区别,一旦谈及正事,便自发拿出了作为掌门的气势,言语间也强硬了起来。
久违地再见顾掌门,释英有些怀念地看着他,对徒弟的担忧终是放下,只如实道:“我寻回了剑神之心被盗时的记忆,一剑将我斩断的叛徒,正是风奕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
果然,顾余生闻言眼神一冷,握着释英的手顿时收紧,良久方才闭眸叹道:“苍陌,竟然是他……”
风奕一生收了三个徒弟,其中最尊敬他的便是于邪修手中救下的大弟子苍陌,就连那保存尸身的棺木,都是这个徒弟亲手打造。苍陌是东灵剑阁的第二代祖师,沧浪峰剑阵便是他亲手布置,若要无声无息突破,自是简单。
只是,风奕选作继承人的徒弟亲手挖了他的心脏,纵使他对世人无情,到底难免感伤。
这个真相对顾余生而言是足以令他对人世再次失望的打击,所以,释英回想起叛徒面孔后,便决定满足徒弟的愿望。他必须给徒弟足够的糖,让顾余生忘记人生的苦,为此就算是把自己赔了进去,也是值得。
“祖师爷死后,其徒苍陌掌管灵山,东灵剑阁也是在他手上发展成了修真门派。我相信剑修不会屈服于净世宗,可是,若面对的是自己的祖师,结果难料。”
他的预防总算有了效果,如今顾余生虽是沉默,神色倒还算平静,释英打量着自己徒弟,继续道明用意,
“苍陌被我的刺击中,只有以我的露水入药才能解毒,我已让掌门师兄清查这些年的药阁记录,相信很快便能查出与苍陌勾结之人。”
风奕一生中记住的人不多,苍陌是少数他记得面容的人,顾余生看着自己的仙草,不去回顾那些记忆,眼神很是柔和:“师父,风奕除了仙草什么都不在意,你不必担忧。”
他虽如此说,释英却知,风奕一生不亲近任何人,却将身后事交给了苍陌,可见内心对这个徒弟还是有几分信赖的。冷漠了一辈子的剑修终于在晚年又信了一次人,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背叛,这样的事岂能轻易揭过?顾余生越是冷静,最后爆发时便越是雷霆之势。
释英并不懂如何安慰人,想着徒弟喜欢抱着他,这便将顾余生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只轻声道:“他虽是你最看重的徒弟,到底也是前世的旧事了,现在你有师父,我是世上最稀有的仙草,比什么人都贵重,莫要伤怀。”
初闻这个消息时,顾余生表面平静,心里却是不可抑止的怒气,他终于明白为何不愿再做人的风奕会选择转世,剑神一生从不放过任何敌人,这样的逆徒,若不亲手将其斩杀,如何平息心中怨忿?
然而,当感受到仙草有些笨拙的示好后,满腔杀意忽地消散了许多,他俯首嗅着师父身上熟悉的香味,仿佛又回到了一人一草在沧浪峰相伴的日子。
这是他最宝贝的草,不能再让师父担心了。
融合了前世今生的念头自心中浮起,顾余生的语气恢复了冷静,淡淡道:“师父,你躲着我的这三日,我给妖族送了几封信,不出意外,这一次妖族使者将会带着与第一圣徒有关的重要线索和元如师兄一同返回。”
冰蚕子的确透露过第一圣徒被封在幽冥间隙的消息,可当初妖族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释英闻言立刻疑惑道:“妖族有第一圣徒的消息?”
对此,顾余生轻轻一笑,“没有,但我们可以假装有。”
师徒二人最是了解彼此,释英闻言顿悟,“你想引蛇出洞?”
“既然寻不出叛徒线索,不如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
顾掌门一旦被青囊长老冷待便要除几个邪魔歪道发泄一番,这一世也继承了这个习惯,在释英去万卷峰的三日便制定了计划要将叛徒揪出,如今既然得知苍陌也牵扯其中,更是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他抚摸着释英的白发,想着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仙草所受的伤,眼中流露出几分疼惜,见释英用不解的神色瞅着自己,只轻轻吻上其额头,郑重道出一句承诺,“旁人终究不可信,这一世,我亲自保护你,绝不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释英(冷漠):佛系仙草,普度众生,一切随缘。
顾余生:对象是个想做圣僧的奶妈怎么破?
元如:圣僧?在我手下没有佛系,说吧,想要什么本子!
鹤五奇:我做作业的时候,你们居然在交流本子,简直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