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梦世家自古便是土灵根修士聚集之地, 他们精通土木之术, 古时便主持建造了越京皇宫、雪衣天城等宏伟建筑,如今北方各派建造山门也是邀请怀梦世家主持,可以说,世上大半门派的地形分布都在怀梦山庄储存的图纸中。
虽是如此, 这怀梦世家却对外界毫无兴趣。“我听你们的。”、“没意见, 没兴趣, 没想法。”、“你们讨论好了直接通知我,别打扰老夫填海。”——这一套就是每次北方联盟聚会怀梦家主的应对说辞, 这连开会都在研究术法的匠修历代都是北方的一股清流。
数百年来, 怀梦世家都在海边研究填海造陆之术。妖族以海为生, 若他们真把海域全部变成陆地,倒真有可能根绝妖族之患, 因此, 北方联盟对这行为也是大力支持,每年都供应大量灵材。如今,怀梦世家已生生填出了三座大型岛屿, 令北方海岸防御能力大幅提升, 再不会对妖族突袭应接不暇, 减少了大量人员伤亡。
因此,怀梦世家如今在北方声望颇高,若他们也被净世圣徒侵蚀,只怕北方各派的地形图都已落入净世宗手中,这着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牧海灯这表现分明早已知晓净世圣徒一事, 甚至连神魂附体都没让他有什么惊讶,只怕知道的比他们还多。明明有这么多线索,却始终不曾通知东灵剑阁,顾余生暂且摸不清这对师徒用意,只平静地问:“胜邪长老为何要查雪衣天城?”
对此,牧海灯只是垂眼看了看这下任掌门。临行前师父对他嘱咐,“顾余生是净世圣徒,我不知他是如何让掌门退位,你此行一定要将青囊长老带来北方。”
他与顾余生在海域共同行动过一段时间,并不觉这师弟像是邪道中人,不过,这妖孽般的晋升速度着实不是凡人可及,弄清是敌是友之前,终究要小心谨慎。
顾余生这表现果然是已经知晓净世圣徒的存在,牧海灯没透露重要情报,只轻笑道:“这你得问我师父,我只是代他老人家来恭祝新掌门继位,给了贺礼就只管喝酒了。”
净世宗的内应让大家对彼此都颇为提防,二人正在互相观察,被晾在一边的鹤五奇却是插嘴道:“你们在查雪衣天城?说起来,那群爱说教的丧门星和你们剑修倒是挺像的,不过,他们比你们讲道理,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关起来。”
这是顾余生第二次听见旁人拿雪衣天城与东灵剑阁作比,凭他个人情感,着实不愿承认令儿时自己饱受折磨的雪衣天城是什么正道门派。不过,胜邪长老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此时只问:“你与雪衣天城打过交道,对他们感觉如何?”
鹤五奇这几日可是闷坏了,反正雪衣天城和他们家无关,立刻就抓住闲聊的机会道出自己所知的小道消息:
“其实也不熟,二叔与他们的新城主牧白衣不和,我们天羽世家除了联盟每年一次必到的联盟议事都不理会雪衣天城。去年他们城主寿辰,二叔就送了只乌鸡做贺礼,还明言告诉人家这可是价值二十个铜板的精养家禽,差点被城主护卫乱棍打出门。”
在北方,似这等强大修士成名后便只称名号,他们虽知雪衣天城这一代城主人称白衣渡尘,却从未知晓其俗家姓名。牧姓并不多见,释英本是想着顾余生已是掌门,自己应让他先问话不宜多嘴,听见牧白衣的姓氏却是忍不住看向了牧海灯,很是怀疑道:“白衣渡尘竟是姓牧?”
鹤五奇倒没想这么多,闻言便答:“应该是吧,我听二叔一直这样叫他。”
幽闲焦明与白衣渡尘是同期修士,二人少年时定有过接触,知道他姓名不算奇怪。牧海灯见众人视线都移向了自己,无奈地苦笑一声,只道:“北方草原民族以牧羊为生,子孙后代不少都姓牧,你们莫要多想。”
南方异族只有苗人,这北方外族的习俗他们倒是没什么了解,考虑到苗人像桑林、禾列这样奇怪的姓氏都有,牧海灯的说辞倒也没什么不妥。顾余生疑心虽未消,仍是对鹤五奇继续问:“你二叔和雪衣天城有何仇怨?”
个中猜忌鹤五奇是全然不知,他到底习惯了将顾余生当同龄人,此时也不觉是在与一派掌门说话,只当是年轻修士无事闲聊,兴致勃勃便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那只乌鸡说,二叔被赶出宴席后还对它嘲讽‘有些人就和你一样,外面一身洁白羽毛,拔了毛可就黑到骨子去了。’。乌鸡说它很委屈,嫌弃它黑为什么还要吃它,人类都是大骗子!”
幽闲焦明好歹是天羽世家高手,顾余生不认为他此举只为儿戏,这明显是意有所指,或许,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在顾掌门的记忆里,他到达北方时,鹤五奇身边并没有什么长辈跟随,所以,这位二叔是被灭了口吗?
他们这些知情人都在沉思,好在还有个对小道消息最感兴趣的元如捧场,一听闻北方还有这新奇事,立刻就追问道:“你二叔还把贺礼带回去了?”
“人家不收为什么还要送,自己拿回来煲汤多好?”
鹤五奇答得很是理直气壮,用事实证明他们天羽世家有多勤俭节约,随即又遗憾道:“不过,二叔觉得这只嘲讽过雪衣天城的乌鸡很有排面,回去后就把它养在院子里,每逢雪衣天城来人就放出去遛一遛。”
拿只鸡搅了人家寿宴还每天拿出来显摆,这样的举动着实不像是世家子弟。元如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剑修更会气人的人才,只能叹道:“多大仇啊……”
幽闲焦明对雪衣天城的莫名敌视在天羽世家也是个未解之谜,鹤五奇耸了耸肩,随意回道:“谁知道呢,我们都猜他是不是被雪衣城主抢了心上人,毕竟二叔这把年纪了连个道侣都没有。”
他这无端猜测让在场的正经人皆是眼眸一动,元如却是不满地摇了摇手指,“你这个猜测一点也不刺激,难道就不能是你二叔和这城主有一段孽缘吗?”
这个猜测果然很刺激,顿时吓得鹤五奇倒吸一口凉气,他此时才觉这趟南方来对了,这元如当真是妙人,和他聊天不备上几盘瓜子助兴如何对得起大家交流的惊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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