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重生。”
“情人的血化作海,载着她驶出迷雾。”
“她的骨,她的肉,她的心脏,化作了铺向尘世的一条路。”
“那双眼睛,那双灿烂如星的眼睛,成为了日与月,守望着她的来世。”
“她得到了宽恕。”
“在最后一次相会中,得到了宽恕。”
……
林子兮不眠不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将有关于那三年的邮件看了一遍。在这些饱含真挚的仿若日记的信件里,她尝到了几分苦涩的爱意。
只是有一个时期的日记,让林子兮看得很迷惑。因为除开关于那个人的记录,还记载着林子兮诡谲的心境。
失去记忆的林子兮,并不能体会到自己当时奇妙的心境。却在那些波云诡谲的奇异描述中,看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爱,仇恨,宽恕与救赎的故事。
一枚棋子,来到了暴虐的王身边,从一开始因为父亲的死憎恶着身为王的对方,到最后迷失在王仅有的一丝温柔里。
“她站在刀尖之上,朝人间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用残暴和冷酷讥笑着汲汲营营的愚蠢凡人。”
“她高高在上,玩弄着臣民,亵渎着生命,她是罪不可恕的,无可救药的君王。”
“可她姑且还能算是人——只要是人,就会闪烁着某一样人性的共同点。”
“比如欲望,再比如她眼里的温柔。”
……
“她的双手沾满鲜血,却是世间唯一能将我托举起来的人。”
“她是罪恶,是深渊,也是我的……情人。”
诸如“罪恶”“魔鬼”“爱人”“必下地狱之人”的字眼频频出现在林子兮的日记里,无一不体现出她纷乱的思绪和混乱的精神。
甚至在这其中,林子兮还尝到了一丝痛苦和悔恨。
而终结着一切东西,只有日记里所记录的她——也就是被她遗忘的爱人。
无论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林子兮都得到了爱人的谅解与宽恕。这实在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美好到有些残酷。
因为她的爱人,已经死去。
就像是她曾经写过的一样,“她忽然想起,这里的一切已经死去。”
这就是她为之痛苦的根源。更痛苦的是,她还忘记了那个令她痛苦的意向。
或许,她的人生就是一场苦涩的悲剧。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林子兮熬过了难耐的冬日。她成日宅在家中,试图靠着这些日志和信件恢复自己的记忆。在痛苦的反复灼烧间,她越加麻木,可是记忆仍旧如同一汪死水,毫无动静。
这种情况,并没有令林子兮感到挫败,反而激发了她的一些斗志。
她决意出行,重温那些有过记录的地方,尝试着找回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过往凑齐。
然而,她仍旧一无所获。
她的记忆碎片,就和那个人藏起来的名字一样,埋葬在世界最深处的地方。她们的过往,成为了那个人的陪葬品。
如此一年过去了,在林子兮34岁生日来临之前,她几乎将那三年她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
所以在林子兮34岁生日那天,她决定前往最后一个属于她们的地方——她妈妈的墓地。
一半的原因是祭拜,一半的原因是想彻底和那些过往做个了结。
逝者已矣,过往不能再追忆,就此遗忘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那个深秋,林子兮开着车,拎着祭品登上了山坡,来到了母亲的墓地前。
秋日的阳光透过铅色的云撒落在枯败的草木上,一切都显得十分萧索。林子兮将东西站在母亲的墓地前,一时间有些发愣。
不知道何时,一座墓地出现在她母亲坟墓的身旁。暗沉的阳光下,圆圆的坟茔伫立着,看起来十分孤傲清冷。
林子兮手上一软,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摔倒在地上。她踉跄了几步,来到了母亲旁边的坟墓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她难以置信地将手贴在墓碑上,一笔一划勾勒着墓碑上的字眼,所有的声音都哽咽在喉咙里。
从指腹贴在墓碑上的那一刻起,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倾泻,彻底将林子兮拽入了过往的深潭里。
她忽然想起那个下午,阳光是如此明媚。她看着那个人的侧脸,和她轻声慢语的说着坟墓代表的意义。
她也想起,那个森冷的夜晚,她跪倒在雪地上,搂着她冰凉的身体嚎啕大哭。
“叶粲!”
“叶粲!”
林子兮扑到在那个刻着“叶粲到此一游”的墓碑前,喊着她的真名,绝望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