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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目送蓝清徵和庄萤走出院门,慢悠悠地跽坐在案前,重执起小巧的刻刀,细细将未刻好的篆字完成。
楚蘅挪着碎步小心翼翼地靠到案前,手中握着那卷竹简,垂首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她刻字。
解忧刻得很慢,一笔一画细而浅,与竹片的颜色相差不大,只有用墨描过后,才能看得清晰。
楚蘅耐心地侍立一侧,低垂着眉眼,若不是一双眼还随着解忧的手转动,只怕要叫人错认成一尊石像。
山中不知又绽了什么花,渐熏的夏风不时送来馥郁香气,将颓败的山玉兰吹落案头。
解忧转了转眸子,抬手拈起一枚花瓣,花瓣已枯萎,浮现出一道道冰裂一般的焦黄纹路,山玉兰已开了整整三月,终于也到了谢幕的时候。
“花颜烂漫,终有一死。”解忧侧头看了看身后静默侍立的少女,起身眺望院外苍峦叠嶂,“千山春归,不为此间留。”
楚蘅微微抬起头,霎了霎眼,没有答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她才十六岁,体会不到这种朝生暮死的感觉。当逃离郢都,匿入深山,困顿至极之时,她不是没有想到过死,但她体会不到一朵花从生到死,度过完整一生的那种沧桑之感。
她不明白,解忧看起来这样年轻,为何会有此一叹……或许,是因为医者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罢?每看到一个垂死之人,是不是就会长大一岁?
“医忧……”楚蘅双手握住那一卷书简,两手交握胸口,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小小蹭上前一步,与解忧并肩而立。
“何事?”解忧侧了眸,看着她的面庞淡淡一笑。
天光下,那少女容颜如玉,发堆墨色,唇点绛红,明眸若水,但想要得到一国之君的垂青甚至宠爱,不可能只依靠容色,何况这几个少女的容貌说起来也不过清秀可人而已,若说最能给人惊艳之感,非燕姞莫属。
“妾欲从郑夫人,他日……”楚蘅阖上眼,手指紧紧扣住竹简,期许道,“他日医忧若之秦地,尚有再见之时耶?”
她想得很美好,如果自己能够在宫闱内混得风生水起,一旦秦国覆亡,她还能得到自由之身,仍旧追随解忧。
解忧眸色微沉,涩笑一下,“卿不见浣纱西子耶?”
楚蘅紧咬住唇瓣,面色渐渐发白,据说吴国灭后,西子被越夫人称为“亡国之物”,负以大石,沉于江中,不得善终。
这样的命运,她自然是怕的。解忧一句话便打灭了她美好的幻想。
“勿忧也,卿不至于此。”解忧勾起唇,似笑非笑,不是她不看好楚蘅,而是以她这样的孩子气,真的做不成西子。不仅她做不到,蓝清徵和庄萤也做不到……唯一有希望的,大概是燕姞。
楚蘅一厢情愿地以为解忧此言乃是宽慰,展眉粲笑,“妾翘首盼其时。”
解忧笑笑,懒于点醒她,低了低眉,忽然叹息,“今教子以诡道,忧惟愿他日,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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