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佩戴白玉,结黑赤间杂的绶带;公侯佩戴山玄玉,结朱红色的绶带;卿大夫佩戴水苍玉,结黑赤黄三色相杂的绶带;嫡长子佩戴赤色美玉,结青黑色的织带;士人佩戴瓀珉石,结赤黄色的绶带。
解忧玩着景玄腰间的苍色玉环,细细的眼角斜起,向他霎了霎眼,“闻水苍玉者,为卿大夫所佩……”
他原本佩的是那枚琥珀色的玉玦,如今换玉,是以朝卿的身份自居了?
诸侯国中,同姓贵族的权力向来是很大的,若国君失德,贵族甚至可以驱逐国君,另立新君。
当初怀王至秦不归,贵族们便有权力拥立太子继位,而楚王负刍被流放西戎,身为将军的项燕甚至可以自说自话立君。
幸而楚国贵族势力盘根错结,最末数任楚王虽大权旁落于异姓权贵手中,却没有发生田氏代齐、三家分晋之类的山河易姓之事——大约贵族们觉得左右都是一个姓氏,换来换去也无甚意思。
所以,景玄如今以卿士自居,是等不及要扶立熊心为王了?
解忧不觉摇了摇头,还远未到那个时候呢,按理说来,不该还有十余年么?
那个时候,熊心已不是那个清傲却莽撞的少年人了。
景玄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那一年洞庭之畔,她信口说出“明岁李牧死,赵国亡”的预言,比天边铺展的金红云霞还令人惊艳,而相夫陵说,解忧当初在秦地之时,还有过秦将一统六国的断言,其中时间之精准。简直令人咋舌。
是不是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反秦的预言呢?她、她究竟有着什么奇怪的际遇,才能将未来之事玩弄于鼓掌之间?
“岁尚早也。”解忧低了眸子,浅浅一笑,小手无意识地玩着他玉佩上黑色的穗子,“楚南公曾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天命有意令楚复灭强秦,无过二十载之内。犁二十载,秦强弩之末也。而君无过年逾不惑,正成大事之年,则何须以今之脆卵,击他日之朽索?”
景玄闻言沉吟。她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是伐秦的时机。与其在秦气势最盛的时候去以卵击石,不如等待几年,等秦衰落下去,那时候再反秦。便势如破竹,如同摧枯拉朽。
听起来似乎颇有诱惑力,不过……秦强势了那么多年。如今一统六国,完成了战国二百余年无数国君的心愿。气焰超过当初灭纣而分封的周武王,难道如此强横的秦真会在短短二十年之内,如同塞外飞沙一般瓦解殆尽?
真是、令人不敢想象……
“然秦皇长子扶苏素有贤名,纵二十载内,秦皇不虞,扶苏亦非易与之辈。”
“呵。”解忧摇头,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大眼微微眯起,“众贵女尚读《梼杌(楚史)》1,冢子反不知耶?”
要知这上下五千年中,前后三千年的封建王朝史读下来,解忧最深的体会便是,那个即位为君的,十有*不是被人们看好的太子——当然也可能本就不被看好。
景玄蹙了眉,谋权者,别说楚史,他国的史册、兵书、还有诸子百家的言论,都岂有不读之理?
解忧这丫头,三句话没说开,又要不客气地刻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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