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整个人在他眼里是模糊沉浮的影,仿佛随时都会凭空消失。
或许他该庆幸清晨的视力越来越差了,连她的动作都快要看不清,更不要提她脸上所有细微的神情,所以才能狠得下心,割裂新的缱绻纠葛,还有忘情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公司精英都在会议室里开会,贺正仪在集团内部仍有荣誉职位,因此回国省亲的时候偶尔也会出席这样的会议。贺维庭戴着眼镜,一手摁住额际,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贺正仪看出他有心事,把话头抛给他,“维庭,你有什么看法?”
贺正仪德高望重,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贺维庭身上。
“陈总监刚才已经做了总结陈述,数据我也都看过,没有问题。今年业绩不错,大家都辛苦了,新年过后要继续努力。”
就这样?他从来不曾让人失望,有时在会议中看似思绪飘远了,发言人只要停下来,他总能从断开的地方提出问题引导对方继续。没有人能在他这里蒙混过关,像今天这样的潦草,别说下属们,连贺正仪都是第一次见。
她蹙紧眉头,又转头问江姜,“江总监,刚刚说的那些,对你们市场销售部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姜一直摆弄着手里的一支pelikan笔,不知在想什么,连贺正仪点名叫她都没听进去,还是身旁的同事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如梦初醒似的抬头,“啊……您说什么?”
在座的高管都面面相觑,暗中称奇,今天这是怎么了,公司两位灵魂人物看起来都颇有些魂不守舍,这还是前所未见的头一遭啊!
贺正仪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看年底大家都累了,也是该好好休整一下,调整好状态又要迎接明年的挑战。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没什么事就都散了,散了!”
大家都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江姜有些赧然,“对不起,董事长,我……”
贺正仪微微点头,“没事,辛苦工作了一整年,到这个时候难免都会有些懈怠的。年底事情也多,千头万绪的,别累坏了,记得安排时间陪陪家里人。”
“谢谢您,董事长。”
贺正仪看了看她,又看向还贺维庭的背影,“江姜啊,你……是不是恋爱了?”
江姜一怔,旋即脸上的红云燃到耳根,带了一丝尴尬强作镇定道:“您怎么这么问?”
贺正仪笑笑,“我虽然没结婚,但也是过来人。你跟维庭都心不在焉的,神态表情都一模一样,我一看就知道有心事。年轻人的心事能有什么?不是事业就是感情,瞒得过谁呢!跟我说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江姜明白,这其实是旁敲侧击地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跟贺维庭在一起了,可惜她终归是要让老人家失望了。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您别开玩笑了,我跟贺总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他肩上负担重,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也许就像您说的,年底了太累,所以有时会分神。我是最近应酬太多,很多在国外的老同学圣诞假期也回来了,聚会喝酒少不了,放纵了一点,就有些精神不济了。不过您放心,我会及时调整,不会影响工作的。”
这么齐全的人儿,知书达理,又漂亮又能干,贺正仪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可无奈就是跟侄儿凑不到一起,她着急也没有用。
她没再多说什么,拍拍她的手让她出去了,又自己去找贺维庭。
他正坐在办公室里,面色不豫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见贺正仪走进来,啪的合上电脑,“姑姑,有什么事吗?”
他这样紧张防备的样子让贺正仪疑心更重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开会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这会儿又看什么呢?”
贺维庭站起来陪她在沙发坐下,“没什么,还是行贿那件事的资料,邮件都是加密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能看到,所以有人进来当然要防备着点。”
贺正仪忧心忡忡,“事情还没解决吗?内鬼是谁,还没个方向?”
“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我也不怕向您交底,所谓的关键证据都在我们手里,财务已经整理成了电子文档,归档到我手里。检方想进一步深入调查,除非内鬼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不过我想暂时应该没人能有这个机会从我这里拿到。”
贺正仪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不要忘了你身边现在还多了个家庭医生呢!那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三年前就给过你教训了,也只有你还肯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