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找乔叶;贺大少不肯配合做胃镜的时候,找乔叶;贺大少不肯让护士小姐打针的时候,找乔叶;贺大少没做完治疗就吵着要出院,还是找乔叶!
贺维庭终于毛了,朝乔叶吼:“我说你够了没有?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复健我不做就是不做,谁来说都没用!”
她以为帮了他一回,揪住他那点小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哼!
“谁拿鸡毛当令箭了?不知是谁说的,只要我不把那天在电梯里发生的事说出去,不让别人知道你有幽闭恐惧症,就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
他不满地纠正:“我那不叫幽闭恐惧症。”
“是是是,应该叫创伤后遗症,那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唉,可惜啊,我倒是遵守了约定,你却打算赖账了。早知你这么不爱惜身体,当时何必拼命护着你?”
贺维庭见她揉着手臂,语调一下子就缓下来:“你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做事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那天在电梯里为了护着他,她受了点伤,其实最严重也不过是肘关节脱臼,接回去没两天就行动自如了,哪会疼这么久。
“过来,我看看。”他朝她伸手,轻轻活动她的手臂,又抬头看她的脸颊,“这里的瘀青还没散?还疼不疼?”
他离得太近,鼻息拂过她脸上的伤处,痒痒的。她心头突突一跳,拉开距离打哈哈:“我说疼你是不是就愿意继续做复健?那真的好疼啊,好疼好疼……”
贺维庭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按时按计划地去做复健。
车祸让贺维庭九死一生,动了很多次大大小小的手术,都是请的国内外权威专家主刀,加上他运气好,几乎每次手术都很成功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站不站得起来还要看他往后的努力,所以继续治疗方案和复健计划就显得格外重要。
乔叶也知道过程有多煎熬,原本健硕挺拔的大男人要像婴孩一样重新蹒跚学步,对他的自尊和骄傲绝对是莫大的挑战。有时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要重复多次,耗时长久,甚至伴随疼痛,他会忍不住喊出声来。
她陪他去过一两次,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忍心看他那样痛苦狼狈,后来干脆不去了。复健医师是他姑姑贺正仪花重金聘请的,自然以病人的利益为先,隔了不久就来找乔叶,说贺维庭复健最认真的两次就是她在场的时候,那样的认真投入可以事半功倍,有助于他的康复。
两个人感情的发酵竟然要托赖第三人来挑明。
乔叶心里五味杂陈,并不如预期的那样欣喜若狂。
复健的效果越来越好,贺维庭渐渐可以独自站立,医生都说这是非常好的进展。
终于可以正式出院,贺维庭却不慌不忙地坐在病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往来邮件,头也不抬地说:“急什么,才刚有点起色,不如再多住几天。”
乔叶道:“这倒稀奇了,你不是从受伤被送进来那天开始就想着出院吗?医院住着是不舒服,现在可以回家了,怎么又不肯走了?”
“就是不想走,不行吗?”
她没好气道:“大少爷你别无理取闹了,医院的病房是公共资源,可不是你想占多久就占多久的。病好了就该出院,把病床让给更有需要的人,这是公德。”
“这是私立医院,出得起价钱就可以一直住,不存在公共资源一说。”
乔叶词穷:“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终于抬头看她:“如果你肯来做我的家庭医生,我立马就办理出院手续。”
乔叶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但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程去做你的家庭医生?”
“再好的前程也不过是为了更高的薪水和更好的生活,你现在就可以预估十年后的收入水平,我翻一番付给你,当作起薪。”
她笑了笑:“有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钱的确不是万能也不是唯一的。”
“那么……”他作势要站起来,她习惯性地过去扶他,被他在唇上深深一吻,“如果加上这样呢,够不够?”
他声音沙哑性感,眼睛里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如一张细密的网牢牢笼住她。
据说人类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瞳孔会因兴奋而放大,她离他那么近,恰恰就看到他深褐色的瞳眸微微张开,像为她敞开了一扇门。
这个骄傲的男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仍向她敞开了心扉,毫无保留地对她告白。她很难形容当时的心境,只记得更加热烈地回吻了他,两人的唇瓣难舍难分,最后都有些脸红气喘,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她抱紧他:“好,我答应你。”
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然而走进贺家与贺维庭一起生活的两年,是乔叶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不仅是医生,也是伴侣,负责督促他按时吃药、做复健和定期体检,还陪他一起用餐、散步、看电影和垂钓消遣。
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目光中对她的温柔炽热也与日俱增。他对她极好,恨不能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搬到她面前来。只是他很少把她带到人前,这也是她的意思――在目的达成之前,她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所以一时间人人都知道向来冷情的贺家大少有了认真交往的女人,却大多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
就那么一次,有重要的饭局非要他本人出席不可,当天他却忽然发起低烧。
乔叶不放心,只得陪他一起去。
列席的人群中有叶炳,那是她的父亲。她如今接近贺维庭便是为了夺一份“投名状”,博得父亲的认可,带母亲入叶家的门。
叶炳当然是知情者,但在酒桌上他始终当作不认识她,甚至在她为贺维庭挡酒的时候也没有一句半句解围或心疼的话。席散他就走了,私下没有关怀过她是不是喝多了,有没有难受。
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她还是难过,胃里也翻江倒海,明明没喝多少,却跑到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坐在马桶上直掉泪。
乔叶乔叶,她的名字集合了母亲和父亲的姓氏,顶着私生女的身份,没有过完整的家庭,不为父母所喜。从小到大,她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只为得到他们的肯定和注目,从不曾为自己而活。
贺维庭担心她,敲不开门只好闯进来,看到她的样子,一把就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去应酬,不该让你喝酒。是不是很难受……下次再也不会了,没事的……别哭了……”
她在他怀中啜泣,甚至不敢号啕大哭,因为她没有资格。
这个温暖怀抱的主人大概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可她却注定要辜负他、伤害他。
她仰起头去吻他,吻他冒出青髭的下巴、性感的喉结和锁骨,胡乱地拉扯他衬衫的襟口,听那木质的衣扣落在地上……
他按住她作乱的手,用严肃而紧绷的语调说:“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不喜欢我吗?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贺维庭身体里的火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烧得他喉咙干涸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亲吻她,汲取她口中的甘泉。他们互相拉扯着对方的衣物,直到所有的遮蔽都委地,从浴室到卧室蜿蜒一路,将过去那些日子的守礼忍耐全都抛到身后。
乔叶疼得直哭,他也一点不好受,可还是拼命吻她的泪,不断地轻哄:“放松一点,没事的……”
他们彼此缠绕,互相融合。第二天早晨,她在他的卧室醒来,他坐在床边为她戴上一枚圆钻指环:“乔叶,嫁给我!”
她一头乱发,没有刷牙,身上不着一物抱紧薄被,遭遇人生第一次求婚,想要尖叫,却忽然傻傻落下泪来。
他叹口气,挪过来吻她:“不用担心我是为了对你负责,这戒指锁在我床头的抽屉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幸亏你没发觉,否则就不会有这份惊喜了。”
她怎会没发觉?至此她已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爱她入骨,而她又何尝不是?
爱了就怕辜负,她没敢说“我愿意”。贺维庭以为她嫌这样的求婚过于草率,又重新布置玫瑰、灯光和音乐,从澳洲购入一枚粉钻藏在甜点中央,单膝跪地请她相信他的诚意。
以他的固执,怕是她很快就会看遍所有稀世钻石镶成的婚戒。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于是她抱有最后一丝侥幸答应了他的求婚,原本只想一生一世陪他走,谁知轻易就挥霍掉最后一点幸运。
那段日子他们放纵而又快乐,虽然都没有什么经验,可有的事是出自本能,很快就触类旁通。屋里每一个房间都有淋漓尽致欢好的记忆,甚至是浴室和她那方小小的衣帽间。
贺维庭这栋上下四层的别墅对她再没有什么禁地可言,其实过去他也从没有限制过她什么,可她为避嫌总是很自觉地不靠近他的书房,那里是他办公的地方。如今呢?他坐在书桌后的大班椅上,任她在身前跌宕,唇畔总有满足的笑意和温柔得可以杀人的目光。她倦极靠在身后的桌边休息,他怕那冰冷的木质桌面磕疼了她娇软温热的皮肤,总将掌心贴在她背后,而那桌面上就摆满关于贺氏集团的商业秘密。
他从没想过要防备她,他以为他们灵肉契合,足以互相信任。直到他收购叶氏集团遭遇滑铁卢,董事会聘请的私家侦探将乔叶与叶家长子叶朝晖会面的照片递到他手里,他才如梦初醒。
原来她是叶家的人,一开始接近他便处心积虑,动机不纯。
他在那样严重的车祸中都侥幸生存下来,却因为至亲至爱的女人的出卖,又经历了一次炼狱般的苦楚,差点再死一回。
他毫不留情地赶她走,盛怒之下将她背叛的铁证摔在她脸上,重重划伤了她。
他听到她在门口哀戚地说“我爱你”,那时她其实已经血流满面。
他始终无法想象当时她是怎样的心境,也不信她是真的爱他。可是后来无数个夜晚,他总会梦到她的样子,梦见她额角流下的血和她眼角流下的泪。
他扔掉了她留在屋里的所有东西,却没有用,失眠几乎逼疯他。他渐渐意识到,他失去了她,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只不过他误以为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
流水落花春去也,他和她自此各踞天涯一角。幸而人生总是一个圆――时光当前,他仍等到她回头厮守,冰释前嫌,终于重新吻到他最爱的人。
相思入骨,久别情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