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把大姐儿抱下去,大姐儿一手一个鸡蛋,顺从地由着奶妈抱下去了。
平儿伺候王熙凤和赵嬷嬷吃了早饭,丰儿上来带小丫头收拾了炕桌子。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赵嬷嬷就红着眼掏出药丸子,“奶奶,老奴走了七八家药堂,大的小的,都挑口碑好的问的。差不多都说这是养身子的好药,通经活血安神,就是有一样,怀孕的妇人是不能吃的,不然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一准滑下胎儿。”
赵嬷嬷说着就涕泪涟涟,顾不得搽脸,直恨声诅咒。
王熙凤只是看着药丸子发呆,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这古代大家族的宅斗,还真是吓死个人。隔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嬷嬷,要是你家二爷一直没嫡子会怎样?这府还有爵位会归谁?也难为二爷长大了,听说二爷上头还有个哥哥呢。”
赵嬷嬷哭的气都上不来,好容易平复了,抽抽噎噎道:“二奶奶,你不知道啊,二爷上头的哥儿,那真的是聪明伶俐的,长的又俊,老太爷爱的不得了,才桌子高,老太爷就带在身边亲自发蒙。那年宴客,先太太怀着二爷,就短了精神,谁想到那么多丫鬟婆子跟着,快冬天了,大爷都五六岁了,平时也乖巧不淘气的,就掉湖里了。等到晚上送了客,老太爷找哥儿,满府都找不到,跟着的人都不知哥儿在哪……”
赵嬷嬷哭了一阵子,又接着说,“哥儿出事的时候,我刚生了老二坐月子呢。等出了月子回来,先太太眼看着就不成了,挣命般生下二爷,没多久就去了。而跟着大爷的丫头婆子,听说当晚就被老太太都仗毙了。”
“那年哪,老千岁犯事了,家里是瑚大爷去了,太太跟着去了,没多久老太爷也去了。老爷原是老千岁的伴读,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一个个不管好歹往屋里拉,哪一个也稀罕不了几个月。也跟二爷的外祖家断了往来。老太太把二爷抱过去,老奴是天天不敢离了二爷的边,不错眼珠地看着。珠大爷喜欢读书,二爷喜欢跟着珠大爷的,慢慢的老爷有回说,二爷不读书也罢了,有爵位的,能长大就好。赶到珠大爷娶了大奶奶,这府里谁还知道二爷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的,谁还记得二爷有个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比珠大爷聪明呢。”
赵嬷嬷抽抽噎噎,“府里再没人敢提这事的,但凡有人嚼舌给老太太二太太知道,一家子都要发卖出去。二奶奶不问,老奴也是不敢说的。”
信息量有点大啊,简直是宅斗的高级版本。王熙凤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发慌。“嬷嬷,大姐儿就生的艰难,是不是早早知道是女儿的缘故?我生大姐儿的时候嬷嬷在的呢。”
“大老爷吩咐老奴的,那接生婆是老奴早早找好的,临生的时候,大老爷派了心腹接的人,径自送到你屋里的。”
“二爷不在家,就是在家,这个还得要嬷嬷帮我。”
“二奶奶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护着二爷的骨血。”
王熙凤一下下拽着帕子出神,停了好久才说:“嬷嬷,你老说现在该不该把药丸子给大老爷瞧瞧?”
“依着老奴,老奴去找大老爷说吧,二奶奶只管好好养着别出屋子。大老爷也是有成算的。”
“那就拜托嬷嬷了,等嬷嬷的奶儿子回来,让他好好谢谢嬷嬷。”王熙凤起身想给赵嬷嬷福身,慌得赵嬷嬷赶紧拦住,由着平儿给赵嬷嬷打水净面斟茶,吃了些点心,又千叮咛万嘱咐的,王熙凤一声声应着,等小丫头回报大老爷在东院没出去,就打发丰儿送赵嬷嬷过去了。
不提赵嬷嬷去找贾赦,王熙凤心里真的是惊涛骇浪:贾赦是老千岁前太子的伴读,老千岁犯事后瑚大爷落水身边没跟着人,大老爷避居东院,只在家里搂着小老婆喝酒,凡事不理。哪里只是宅斗啊!分明是大房政治上没了出路了,瑚大爷被躲在暗处之人趁机害了,大老爷为了二爷能活下去,不得不苟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