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苏州的十几个姬妾,都送去家庙了,就留了她一个,得是多喜欢。可为了暮哥磕伤的事儿,到现在也没见丈夫在留宿她那院子,应该是还没原谅她。
纪氏想着,心里越发打鼓了。前天降雪前,丈夫就反复提醒自己,看好孩子,看好孩子别着凉生病了。可旻官儿这次着凉,还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虽说是看孩子的嬷嬷、奶娘不用心,趁自己睡午觉,都打盹了。可自己作为亲娘,她再没想到自己搂着旻官儿睡觉,晨官儿还能把雪球给弟弟玩。她自己就是被化了的雪水,弄脸上冰醒的。
林海扫视纪氏一眼,“等旻官儿好好再说这些。”
旻官儿不肯离了林海的怀抱,林海就只好指挥丫鬟去兑糖盐水,纪氏接手,迅速按林海要求的兑好。
林海把儿子抱怀里,“听爹爹的话,喝水好不好?”
旻官儿有气无力地想摇头,看看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睛,就迟疑地张开嘴。林海试试水温,一勺勺地喂了进去。一边喂,一边哄,喂完一碗水,旻官儿打了个水嗝。林海把孩子抱起来,轻轻给他拍拍后心。旻官儿的脑袋垂在林海的肩膀,热热的额头,就抵在他的颈窝。
林海摸摸儿子的后颈部,微微见了点儿虚汗。心里想,还好,还好,能喝进水能出汗就有救。
“旻官儿,想不想吃奶啊?”
“不吃。爹爹喂。” 旻官儿赖在林海怀里,不肯换人抱。
“吃点白粥,爹爹抱着,让娘亲喂,好不好?。”
旻官儿听说爹爹抱,就勉强起张开嘴。纪氏赶紧给儿子喂粥,林海则不停地抚摸旻官儿的背部,在胃俞等穴位施加点点的内力,哄着旻官儿吃了大半碗白粥。纪氏紧张地看着儿子,生怕再吐了。可看丈夫一下一下地抹扯着儿子,等了二刻也没吐,才略略放心。
这年头,孩子太容易夭折了。纪氏听说过不少人家,都有夭折的孩子。从旻官儿傍晚吐药,纪氏吓得就手脚发软。但看丈夫哄好了孩子,还能喂水喂粥进去,纪氏放心之余,也心情激荡。从没看过自己爹爹,有这样对待过孩子,也没听说谁家做父亲的,这么抱孩子哄的。可见姨妈说的还是对的,丈夫是把孩子放在心尖上,疼到骨子里了。
纪氏暗暗提醒自己,不光是自己生的这两个,就是那三个孩子,也一样是丈夫的禁区。想和丈夫真正地和好,以后怕得把几个孩子顶头顶供着。
纪氏心里不得劲,自己做母亲的,得把孩子供头顶?!可她同时也明白,不这样,自己夫妻就会一直停在表面的和好状态。有了这样的清醒认知后,她一边围着林海父子转,递水、递帕子之余,还不忘吩咐人去黛玉院子里送信,让她这几日不要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让富嬷嬷小心看着俩姑娘。完了,又吩咐婆子去归荑院子里,让她小心照顾孩子,别像旻官儿这样着凉了。
林海看着纪氏忙的团团转,也不管她是不是做给自己看的。他心想着,能知道这些事儿,该她管就好。慢慢磨吧。林海也不阻止她,只顾着哄怀里的儿子。
“旻官儿,一会儿把药喝了,喝了药很快病就好了,就能和哥哥一起到院子里玩雪了。”
“苦。”旻官儿瘪嘴。
“喝了药可以吃糖。”林海耐心地哄。
又是林海抱着按压穴位,纪氏喂药,好容易把一碗药喂进去,旻官儿咧嘴啊,啊,给父亲看,等着吃糖。
林海赶紧让纪氏喂了两块枫糖,旻官儿苦着脸又有含糖的甜,那纠结的小表情,逗笑了屋里的所有人。
“婉容,你带人去吃饭,我先看着旻官儿。”
纪氏看儿子就扒着丈夫一人,也只好先去吃饭了。
等纪氏吃了回来,儿子已经在丈夫怀里睡着了。林海想放下儿子去吃饭,旻官儿却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一放炕上就惊醒。林海没法就只好一直抱着儿子,食不知味地由纪氏喂着吃了一些东西。夜里,夫妻合作,又给儿子喂了几次水,还喂了一次药。
上半夜,一切好好的,下半夜凌晨的时候,旻官儿果然又烧了起来。
主院的人,林海给分了两拨,小厨房彻夜留着火。林海小心地用温热的水,给儿子搽拭颈部、前胸、后背、腹股沟,手心、脚心等处。忍着心疼,把旻官儿唤醒,又喂水,又喂退烧药,到快天亮的时候,旻官儿的温度略退了些。
林海打发林谨去告假,儿子病危,他才不管忌讳不忌讳,什么小朝会了,先保住儿子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生病,最是吓人了。即便现在,也还是有夭折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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