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可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张瓒的。
所以今日,是太子来找张瓒,就由不得张瓒不吃惊了。
“孤来寻张大人,是为了一件半私、半公之事。”
“噢?”还有这样的说法?私事就是私事,公事就是公事,何来的半私、半公的说法!
“太子殿下请讲。”
张瓒这人属于严肃款,不板脸就算是和蔼的人。如今面对太子虽恭谨,却也是铁面无情。太子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当差的时间,说私事,哼!不过谁叫自己是太子呢,他纵有不同意见,也得先听着。
“说是私事,一是因为恩侯去戍边前,曾委托孤和太子妃照顾张氏。另一个冲着太傅,太傅是孤的老师,孤也该照顾张氏这师妹。”
张瓒点头,提起妹妹,他脸色柔和了一点儿。
“师妹难产,虽最后化险为夷了,但孤和太子妃,想起来仍是惴惴不安。高院判去荣国府是意外。但不解开难产的根本原因,师妹日后难免不会再遇到的。”
太子的话,成功勾起张瓒的兴趣。
“太子殿下,您说舍妹的难产,是人为的?是可改变的?是以后可预防的?”张瓒可没忘记,妹妹生女的那一天一夜,差点没要了老父亲和老母亲的命,把二老急的团团转,却没一点儿法子。
“是啊。师妹难产,表面是胎儿肥胖,实际与师妹孕期吃的多,活动少,关系巨大。”
这话在理,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妹妹因长子出生的时候瘦弱,怀外甥女的时候,听说吃的是比较多。而妹妹的性子,从来就是不喜欢走动的。
“张大人莫要和孤说,师妹的性子,从来就是不喜欢走动的。你如今有儿有女,可见过活泼健壮的孩子,不喜欢走动的?师妹的不爱走动,实与她裹足有根本关系。”
张瓒立即就变了脸色,如果眼前不是太子,他就要饱以老拳了。女人的脚,怎么可以拿出来说?
太子可不管张瓒的臭脸,反正你也不敢动手的,你也打不过孤的。
他继续往下说:“张大人也读过一些医书,也知不论男人、女人,每日必得走动,不然就有久坐伤肉之虞。田间妇人,四季劳作,皆甚少发生难产。与那些妇人,怀了身子以后,仍日日走动,脱不开关系的。你若是不信,不妨去太医院,与太医求证。”
张瓒咬牙,“太子到底想说什么?”
“让师妹放脚。以后每日多多走动,让身体健壮起来。师妹年方二十,大好年华,却因缠足了,而不能随心自在行走,再遇难产,可不是让老太傅伤心。”
张瓒被太子的话,击溃了素无表情的瘫痪脸。他面色急剧变化,变来变去的,内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太子说的有道理。
“太子殿下,舍妹已经出嫁,这事儿……”张瓒为难,可该怎么说。要是妹夫反对呢?
“让太傅夫人去说吧。”
张瓒点头,“好,臣回头让母亲去劝妹妹。”
当初妹妹缠足的时候,自己就反对过,结果母亲被那些往来的夫人,说动了心思,非说京城的贵女,都是缠足的。如果妹妹不缠足,将来嫁不到好人家。而母亲因没有缠足,常被那些缠足的夫人嘲笑,慢慢地,母亲也甚少出门了。还是最近这几年,随着父亲的官运畅通,母亲才不被人嘲笑了。
如今为了活命,反正妹夫不在家,先放了再说。什么也不如命要紧!
“张大人,这是为私的一半。那为公的一半,就是天下的女子皆为人母、为姐妹、为女儿,谁舍得自己的母亲、姐妹、女儿,因缠足,不良于行,缺少走动,最后在生产的时候陷入困境呢?”
张瓒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太子殿下是要重下放足令?”
太子摇头。“太/祖爷那般的威望,最后都不得不收回放足令的。孤像托张大人,问问喜欢缠足的男人,缠足有什么好?”
“这事儿,拜托给张大人了。凡是认为缠足好的人,可以诗赋等各种形式上奏本,孤将择其优秀者,给与奖赏。”
太子笑眯眯地接着说:“赏他与女子,同享缠足之好。不过这奖赏,张大人先莫透漏出去啊。”
张瓒的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太子拍拍张瓒的肩膀,丝毫不觉得自己,给这典型的书生脑袋里,投进了一颗原子弹。他施施然地走了,留下满脑子全是风暴的张瓒张状元公。
——这不是,这不是给人挖坑吗?
张瓒觉得,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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