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林间渐渐明亮起来,林雾泛起幻觉一般的红,或许是因为阳光,又或许是因为升腾而起的血雾,图弥婉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归于一片死寂,妖兽们并不愚蠢,浓郁的血腥味固然会招来它们的窥伺,但同时也能有力地震慑它们。
不得不说,虽然薄雪炼制起来很麻烦,但效果确实对得起她废的那番功夫。
虽然极为信任薄雪的药效,但图弥婉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囚血剑一直在手,她在脑海里反复推演下一个毒方的时候也分出心神留意周围。不知何时,她突然听到了几声响动,似乎是脚步声,又像是混合着行走时衣料摩擦的声音。来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完全不掩饰行动间的声音,隐隐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图弥婉心头一跳,这般做派说明来人完全不忌惮万兽山脉的诸多妖兽,其实力必然强劲,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来救援她的同门,但她也没有完全松懈,而是转头警觉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剑,穹烬笔则在左手上转动不定。
一道人影在林雾中愈发清晰,来人一身红衣,炽烈得似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他含笑看来,笑容温暖得不可思议,在图弥婉眼里,这个人简直比太阳还要温暖耀眼,看到他的时候,难以言述的暖意充盈了心口,连日累积的疲惫、不安、绝望都在他的笑容下溃散,像是漂泊了大半生的游子终于归家,她瞬间安稳下来,无所畏惧。
“师兄。”图弥婉声音平稳,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她从前所设想的得救后的喜极而泣完全没有出现,看到杜序的那一刻,像是被感染一般,她只想笑起来。
“嗯,是我。”杜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近她,只字不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而是像之前在夕隐峰上做过无数次地那样,拍拍她的脑袋,笑容温暖真挚:“婉婉,我来接你回去。”
仿佛是时间瞬间从冬末跳到了暮春,连空气都温暖而舒适起来,怎么会有人能笑得这么温暖呢?暖男这个词一定是为了她师兄而创的,一定是!图弥婉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杜序的笑容闪瞎了烤化了,连脑子都被他笑傻了,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师兄,你上辈子真的不是只三足金乌吗?”
师妹这是在……夸他?可是三足金乌毕竟是妖类,这夸奖可不太好听啊。杜序想着,他袍袖一挥,无数雾气被他收拢而来,最后化成悬浮在手掌之上的一滴无色无味的液体。杜序眉梢一挑,笑容不变,却平添一种让图弥婉大感不妙的气场:“我前世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故而没办法回答你,但是,婉婉,我想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图弥婉只觉眼前一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对薄雪此毒的介绍,薄雪这种毒名气不小,不是仅仅因为它的可怕毒性,更是因为其上附着的诸多旧事。它的创造者曾用它和一个敌对的家族同归于尽,以一人之力覆灭一个大家族,薄雪自此扬名。
但薄雪的名声并非完全源于此事,真正奠定它的赫赫威名的却是那无数死在炼制过程中的炼丹师们,是以薄雪虽流传并不算广,但在炼丹师群体中,它却可以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若非有什么非报不可的生死大仇,没人会想到要炼制它。
图弥婉当然知道杜序在生气什么,她眨了眨眼,一脸诚恳道:“这个毒不是我炼制的。”
杜序看了眼她身后的炼丹炉和铺了一地的药材,笑容愈甚:“我前些时日收到师父的传讯,想来过不多久便会归来,彼时他定会很高兴你这么充分利用他赐下的丹炉。”
面对这种近似于人赃并获的场面,图弥婉也歇了狡辩的心思,只能乖乖垂下头,等着杜序接下来的教训。
出乎她的预料,杜序并没有责备她,而是又拍了拍她的头,难得语重心长:“我与师父不是不知道你炼毒,也没有出言制止你炼毒,但是这不意味着毒是安全的,你好好想想,难道没有除了薄雪以外的选择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会如何,你会和外面那些妖兽一样成为毒下的白骨。我们夕隐峰的人可以骄傲,却不是傲慢妄为,你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们也不会一直盯着你代替你做选择,可是你应该记得行事当有分寸。”
图弥婉无言,她确实还有其他的选择,她脑子里的毒方很多,比薄雪合适的毒也不是没有,但是她连筛选都不曾,凭着直觉炼了薄雪,是因为第一次的成功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无数次地成功下去吗?还是说在她第一次炼制薄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傲慢了呢?她不是杜序设想中的天真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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