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和b大某一侧校门外头有一条长长的林荫路, 路两边是各种小店,还有点下坡, 顺着下坡一直走, 二十来分钟就能到酒店所在的那条街。
何修胳膊上搭着叶斯脱下来的薄外套, 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跟叶斯一起往下走。
叶斯是倒着往后退的,一边眉飞色舞还一边比划着。
“那个岁数大的考官叹口气,说,哎, 同桌怎么不报同一所大学啊。”他压着嗓子学, 而后又立刻提起声音, “女考官说, 知足吧, 一张桌, 起码来了一个。”
何修止不住地嘴角拼命上扬,看着叶斯,“你慢点儿。”
叶斯摆摆手, “听我说完。然后那个老大爷说, 也是。那个老大爷真的跟咱俩很有缘分,他上来就点了你平时最爱强调的问题拆解, 然后又赞同我临时想到的另一种算法。”
何修含着笑点头,“嗯。我刚接你时听别人提到他名字了,他是b大数学院的老教授,我小时候看过他写的数学思维那本书。”
“真的啊!”叶斯瞪圆眼睛, “小时候是多小?”
何修想了想,“刚上初中那会儿吧。”
“哇。厉害了!哎你别说,他和你真像,临时改题的思路都和你不谋而合……”
何修嘴角噙着笑,一路跟着叶斯往下走。叶斯黑眸亮闪闪的,在天色稍暗的傍晚,仿佛是整条街最璀璨的东西。
去接叶斯面试出来时,叶斯上来就一个拥抱,也不管旁边还有乌央乌央的学生。
隔着几层布料,那颗小心脏兴奋得扑通扑通的。
“我面得特别好!”——这是叶斯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学校里一直说到外头,从这条林荫下坡路的坡顶一路倒退着说,说到快到酒店门口了,还没停下。
“你渴不渴?”何修忍不住拉住叶斯的手,推着他转过身,目视前方,“下边有车。”
“我渴。”叶斯顿了顿,“但你听我说完啊,然后我一想……”
“然后你一想,不一定非要在空间画辅助线啊,联立线性矩阵不也能解吗?”何修笑着接上。
“对啊!”叶斯一捶手。
何修一边乐一边叹气,“你说四遍了。”
“靠。”叶斯咽口吐沫,感觉喉咙是有点不舒服,于是伸手往何修脖子上一兜,“我是不是特别没见过世面?”
“也不能这么说。”何修笑,“前天晚上不是刚刚见世面吗?”
叶斯眼睛一瞪,差点崴脚,胳膊肘用力撞了何修一下,“闭嘴!”
何修抿起嘴闷笑。
拐进酒店那条街之前,叶斯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林荫坡路坡底,目光穿过已经笼罩上来的夜色,低声道:“b大,真好啊。”
“嗯。”何修也停住脚步,在他身边转过身,和他一起看向已经望不到了的那两所学校。
叶斯仿佛无意识地轻轻揉着他的胳膊,“再过几个月,你就是q大新一届建筑系高材生啦。”
“你也是。”何修含笑颔首,“b大医学院,临床医学,新生,校草,叶斯。”
叶斯惊讶地扭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考临床?”
何修笑而不语,两人转过身往酒店走,何修才轻声说,“我就是知道。”
叶斯咧着嘴无声地乐,走进酒店大堂又挂在他身上,“明天咱俩跟它俩拍张照吧。”
“肯定要拍的。”何修捏了捏叶斯的手,“八月开学,再来一张。”
“大学生何修和大学生叶斯。”叶斯乐着说,“工地王八和白衣耗子。”
何修差点乐得把电梯里出来的人吓一跳,两人冲进电梯,门一关,他就忍不住啃了叶斯一口。
“今晚继续见世面。”叶斯突然正经起来,拉着他说道。
何修于是也正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宣讲营很有诚意,先是在小礼堂听两个多小时的各院系介绍,然后有招生办老师带大家在b大各个标志性建筑逛一逛。
叶斯喜欢走在队尾,何修这个敌校考生跟在他旁边,被前面带队的考官回头看了好几次。
“她一准想过来发展你。”叶斯小声说,“刚才她打电话还回头看你呢,肯定是在跟人确认你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何修。”
“传说中的何修昨天已经跟隔壁招生办达成口头协议了。”何修云淡风轻地笑着,“等会溜达完就顺便去签约。”
叶斯闻言眼睛一亮,“大信封拿到后让我摸摸!”
“回去就给你压在床垫底下。”何修低声说,“罩你一路到高考。”
“妥!”叶斯使劲拍了他一下。
这是在b市的第三天,小分队都陆续结束了行程。晚上十一点火车,大家趁着天还没黑透,在q大和b大门口分别合了影。
何修的白衬衫走了一天路之后领口有些皱,他便放松地散开了两颗扣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叶斯挨着站在中间。
叶斯抱着紫色的大信封,硬挺的纸壳里装着何修跟q大刚刚签好的录取合同。
许杉月有些生理痛,大家打车去火车站。赶上晚高峰堵车,下车后连跑带颠,总算在最后关头赶着上了车。
硬卧车厢里熟悉的吵闹和气味涌上来,过去三天的种种仿佛瞬间变得很不真实。
叶斯一边跟着何修往里走,一边低头使劲闻着那个大信封,只有油墨的味道才能让他心安。
返程的路上比来时安静,大概也是晚上的缘故,大家各自躺在床上小声闲唠嗑。
“你们说,咱们能加上分吗?”罗翰小声问。
许杉月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来,头发披散开有点居家的意思,“能吧,起码咱们q大小分队的都进二面了。进二面怎么着也有五分十分的。”
“我觉得我也差不多。”温晨说,“r大的题比较稳,我笔试面试都感觉挺好的。叶神呢?”
叶斯一直没吭声,他起初是枕着胳膊,闻言伸手轻轻撩开车窗旁浅蓝色的窗帘,想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却只看见了车玻璃倒映的车里暖洋洋的景象。
“我也还可以。”叶斯说,“应该可以加分。至于加多少……有分加就是心安,我很满足了。”
“我也这么觉得。”许杉月立刻附和,过一会又忍不住感慨,“叶神这一年真的冲得很厉害。现在回想起你高一高二……做梦一样。”
叶斯没吭声,他不死心地又掀开窗帘,这次翻身趴在床上,脸贴过去看,终于如愿看见了外面深沉的黑夜。
还不够,还有七十天,他还可以冲得更高。
一只手忽然从上边垂下来,挡在他脸和玻璃中间,隔住了呼呼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小风。
“凉。”何修说,翻身探头下来瞅着他,小小声,“快睡觉,都要十二点了。”
对面中下铺的温晨宋许不约而同翻了个身开始面壁,上铺的罗翰和许杉月也同时开启了静音模式。
叶斯笑着说,“一想到明早睁眼就回去了,总感觉……说不清,有些奇怪的感觉。”
何修伸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又缩了回去。过一会,叶斯枕头底下的手机亮起来。
何修:暂时告别,还会回来的。
叶斯摁着手机:明明是第一次来,但却再也不想走了。
何修:嗯。
车厢里忽地暗了下来,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提示已经关灯。叶斯听见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何修又探头出来,低声说,“睡吧,叶卡丘。”
“好。”叶斯下意识抱了抱被子,火车咣当咣当的,车上的被子有些薄,还不太平整,但在何修的注视下仿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下次一起坐火车,就是出去旅游了。”何修勾着唇角低声说,“去雪山,再去高原,去很多海拔绝高的地方。”
“戴着我的勇者之心。”叶斯勾起嘴角。
何修点点头,“嗯。”
……
三天自招,恍若一梦,隔天早上下火车、打车跑回学校、坐进教室,桌面上堆着的雪花一样的练习卷和黑板上的粉笔字瞬间把人拉回现实。
叶斯狠狠地补了两天作业,礼拜五刚好是三十一号,最后一批自招小分队也回来了,老马在放学前五分钟站在讲台上,轻轻敲了敲讲台桌。
“自招已经结束。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要沉下心来,回归教材,回归备考。还有六十七天,最后冲刺,一个都不能落下。”
齐玥立刻站起来把之前贴在黑板上的自招安排撤了下去,老马把省三模的安排发进班群,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营养注意休息,然后才挥手放学。
叶斯手头还有一道题没算完,何修摁着游戏机等他。等叶斯算完后一抬头,班级已经空了,只有他们两个。
叶斯:“哎我觉得三模……”
“你俩。”老马突然出现在后门口,招了招手,“正好没走,跟我来一下。”
“干什么啊。”叶斯随手收拾了书包,推着何修跟出去,“有事在这说呗,还神神秘秘的。”
老马没立刻回答,抱着一堆讲义在走廊大步流星,走两步又回头看叶斯何修一眼,“你俩这学期都瘦了,还是得多吃,我看咱班大多数同学其实是胖了的。”
叶斯打了个哈欠,“有人过劳肥,有人过劳瘦,没法解决。”
“那就别过劳。”老马推开办公室的门,里头也没人了,他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两个大果冻,一人一个扔过去,“你俩坐。”
叶斯没客气,滋啦一声撕开,沿着塑料碗沿唆了一口,“有勺吗?”
“有。”老马又翻了翻抽屉,掏了两个勺子出来。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吃果冻的叶斯,叹口气,“最后冲刺了,叶斯,我觉得你的学习方法得调整。”
“哈?”叶斯一口果冻差点没噎在嗓子眼里,“什么意思??”
“你们宿管阿姨说,全高三现在就属你跟何修最晚。每天晚上都到两点半之后,中午午休也不回去,胡主任中午十二点半路过咱班门口,还看见你跟何修在教室里学习。”
老马说着表情逐渐严肃下来,看了眼慢吞吞撕果冻的何修,“何修还好,我每天起码能看见他趴着睡觉和玩游戏,你——我无论什么时候看你,你都在打仗一样地写题,这种状态不健康。”
“哎。”叶斯无奈叹气,顺手把胳膊肘架在何修肩膀上,“学个习还不健康了,啧,听听,这说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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