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气该恼还是该笑。
冯少君很快恢复原本的声音,轻声说道:“我和你不同。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执掌数万锦衣卫,位高权重,深得天子信任器重。所到之处,人人敬让三分。”
“而我,以女子之身假扮内侍,统领的是暗中办差的密探暗卫。我自己也同样见不得光。”
“我时时扮作不同的模样,以不同的身份游走。时日久了,自己都快分裂,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偶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你是明,我在暗。你是烈日灼灼,我是无光的黑夜。”
“我和你争锋相对,是因为,我羡慕你,也嫉妒你。我想压你一头,证明自己比你更强。”
“可惜,我早早就病逝而亡,没能和你一争到底。”
说到这儿,冯少君还颇有些遗憾。
咦?
沈祐怎么又不说话了?
冯少君抬起眼,就见沈祐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悲戚和哀伤。
冯少君心里一动:“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沈祐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前日,我做了第四个梦。梦境中,你重病离世。皇上令我去为你操办后事。”
“我见你最后一面,才知道,你不是内侍,竟是一个女子。”
冯少君:“……”
冯少君震惊不已,霍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最后,竟是你为我入殓下葬?”
沈祐默默无言。
冯少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谢谢你。”
沈祐的眼前,又出现了梦境中那张没有生机的平静脸庞,心里剧烈地抽痛了一下。他凝望着她,低声道:“那一刻,我真恨自己。有眼无珠,竟不知道你是女子。”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不正常的人,不喜欢温软的美人,竟暗暗喜欢一个内侍。”
冯少君又惊了,黑眸骤然睁大:“你……你说什么?”
“你一直没成亲,是因为‘冯公公’?”
沈祐的脸上掠过一丝暗红:“我做的梦,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不过,梦境里我一直孑然一人,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唯一留意上心的,是‘冯公公’。”
“我也是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惜,那时候已经迟了。
冯少君思绪也混乱了,半晌冒出一句:“你可真够迟钝的了。”
沈祐看着她,轻声问:“你又是为何一直不嫁人?”
冯少君嘴硬得很:“我时常易容改扮办差,做的是最危险的事。哪里有闲暇和时间考虑这等事。再说了,这世间,也没人能入我的眼。”
只除了一个沈祐!
她不在意别人,偏偏只在乎他。
她屡次送美人给他,到底是为了戏弄他,还是在潜意识里试探他的心意?
她明明一直都喜欢他。
不然,重生之后,她多的是法子对付冯家。为何偏要哄骗他做她的未婚夫?
所有微妙的,不愿倾诉的心意,都在四目对视的这一刻毕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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