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牧师说的,无法离开,会陷入迷雾里。”
唐柔说,“所以抓住他,让他闭嘴,或许就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种话,在这座疯狂信仰神的城市中,这种话简直可以被视为大逆不道的存在。
喻清被她的大胆发言惊了一下。
“没人能抓住牧师。”
“你可以。”她勾起唇,平静地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喻清的心狂跳起来。
离开?
这是一个多么新鲜的词汇,自从进入这座城市,他就为求生而奔波。
“我离不开……”
这座城市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它可以接纳他,却又深深伤害他。喻清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别的城市活下去,也从没想过自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因此,对他来说,这个概念还是太过陌生了。
“为什么离不开?”
唐柔真心实意的不解。
“这座城市跟中了邪一样,他们信海里的东西,可那个东西竟然赋予一个普通人类不属于他的力量,让他用那种能力怂恿众人自相残杀,伤害同类,像个土皇帝。”
她勾唇,露出没有温度的嗤笑,“就这样的东西,被当成了神,喻清,你以前在正常的世界生活,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又不开心。”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身上有烂青梅的味道。”
“既然痛苦,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唐柔劝导得很认真。
像朋友一样,为他考虑。
喻清死水般的心脏再一次狂烈地跳动起来,不受他的控制,撞得他胸口生疼。
她怎么能把这些话用这么自然的语气说出来?
她怎么会想到让他也离开这座城市?
她怎么会把那么艰难的事情,用如此笃定而确信的口吻说出来呢?
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让喻清也忍不住产生一丝希望,好像,他也可以离开。
“我离不开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他是一个被改造过的人,是个怪物,是个玩具。
他的身体是残缺的,头上缝合着动物畸形扭曲的耳朵,只是为了满足权贵名流的乐趣。
从联合体的城市逃出来的时候,他便被人抓到了地下交易市场进行身体改造,成为了名流的玩物,而后又颠沛流离到了这座地下城市。
而地上城市也成为了他新的噩梦。
他这样苟且偷生的怪物,早已在这座城市的泥潭中生根发芽,也变成了沼泽的一部分。
苔藓怎么可能离得开沼泽?
唐柔说完后去前车厢检查发动引擎,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对方看,她在说。
喻清站在后车厢,头一次感觉头顶的阳光那么耀眼。
他很久没有在白天出过门,今天雨水停了,刺目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可他却产生了直视阳光的冲动,盯着天空中那一抹耀眼的白金,流下眼泪,刺目得快要眩晕。
好奇怪,原来太阳真的是温暖的吗?
他久违的感觉到肩膀上出现了暖意。
唐柔检查到驾驶系统时,车门被人敲了敲,阿瑟兰凑到她耳边说,“是那个喻清。”
她握住阿瑟兰的手,借用她的眼睛看过去。
喻清站在阳光下,消瘦得像根竹子,嘴角和下巴上都有红痕,宽大的领口露出一段锁骨,上面有个瘀血的牙印。
脖子上有指痕,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被人掐着脖子啃过。
喻清拢了拢领口,又想到她看不见,随即释然。
“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吗?”
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格外缓慢,话一出口,他便开始不安,开始后悔,紧张到手心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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