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前追问道:“莫非你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但他却不肯再多说半句,犹如老僧入定般,闭紧嘴巴。
“李师傅,如今已有多人惨遭毒手,无辜丧命,可见凶手心思狠毒,手段凶残无比。若是再不加以制止,待他日恐怕后患无穷,悔之晚矣,还望能实情相告”,沈月明语气诚恳地说道,李三泰却摇了摇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搭话。
沈月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任凤池冲她使了个眼色,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道:“李师傅,所谓祸不及身,高高挂起的道理,本侯也是明白的。但此番恶行实在罄竹难书,若因一己私心,包庇纵容下去,则天下正气何在?国之气运何在?我等有何面目仰首看天,脚下踏地?望你思之,慎之。若是想通了,便来城南的云来客栈找我等,告辞”。
天色渐黑,隐约可见零散错落的星光,或许是因为快要下雨了,月色不太明亮,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白纱似的。李三泰想起今天是孙女小花的生日,这几日奔波在外,回家时孩子都睡着了,心里很是有几分惦记。
当初孩子刚满月,媳妇带着儿子回娘家探望,谁知雨天路滑,马车翻落到山崖下,夫妻二人当场身亡,只有这个小孙女被母亲牢牢地护在怀里,竟毫发无伤。李三泰夫妇老年丧子,悲痛万分,所幸还有一丝血脉留了下来,这孩子就是老两口的心头肉。
伸手摸了摸刚在街口的点心铺子买的桂花糕和栗子酥,这些都是孩子平日里最爱的甜点,若是小花见了,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想到这里,李三泰本来沉重的脚步不由地多了几分轻快,远远地看见自家院中透出橘黄色的灯光,顿时心神一振。
李三泰推开院落的栅栏门,高声喊道:“柱子娘,我回来了”。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家中寂静无声,往常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家里的大黄狗便会摇着尾巴扑上来,老伴儿听到动静,也会出门相迎,可爱的小孙女更是跑到他跟前撒娇卖萌,讨要糖果。
可如今,他已经喊了两嗓子,居然连一个回响都没有,连大黄狗也不见踪影。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曾经熟悉的家,竟似空无一人,四周浓黑的夜幕,更是平添了几分森冷。
一缕不祥的异样感觉开始从四肢蔓延到胸口,极度的恐惧像是一只黑手,骤然抓住了他的心脏,只差一点,便将粉身碎骨。
李三泰浑身冰冷,手脚僵硬地挪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桌上摆满了他素日里爱吃的菜肴,可地上却见一道暗黑色的血迹,蜿蜒纵横,像极了一条丑陋至极的蜈蚣。
他心神俱裂,木然地转过身,只见和蔼慈善的老伴儿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住桌角,另一只手里攥着一片衣角,那是她亲手给小孙女做的衣裳。李三泰缓缓地蹲下身来,老伴死前的神情十分痛苦,双目圆睁,胸口破了个大洞,血流满地。他浑身一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部往上涌来,心口微甜,鲜红色的液体沿着嘴角缓缓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他想起小孙女还下落不明,强撑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原来竟是放在厨房角落里的大水缸,发出来的声音。
还未靠近,便看到半只葫芦瓢在水面上飘着,与水中的物体有规律地撞击着,李三泰上前几步,只见那物体在水中浮浮沉沉,借着浮力撞击着水瓢,待他定睛一看,惨叫出声,跌坐地上。
他终日与死尸打交道,却从未曾想过要面对如此惨烈的情景,刚满五岁的小孙女被人溺死在水缸之中……。
戌时三刻,夜深露重,已是深秋。此番临时折返樊郡,原是为了打探青角巷惨案与禀新县尸身被盗一案之间的关联,案子虽惨,但说到底,毕竟是南荣的朝政内务,旁人不便插手。
此行本是打着为侗帝贺寿的旗号而来的,其最终目的是尽快找到龙蔓葵。沈月明特地命碧鸢扮作自己的模样,留在驿馆之中,就是为了避免行踪暴露,引来不必要的猜测。是以,沈任二人并未回到驿馆,而是悄然在城南寻了一家僻静整洁的客栈歇息下来,而牟山却先行一步去处理族妹的身后事。
刚准备上床歇息,便听到云来客栈的大门被敲得震天响,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才到门口,便“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她连忙上前开门,将那人扶起,竟是李三泰,只见他面若金纸,双目紧闭,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