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拿了东西就跟他告别。
4
左左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他高兴地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走廊里走来走去,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如一幅美妙的油画。我想,假如,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左左他并没有说过爱我。
左左经常用西班牙语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大概,那是他想说却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说这些的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变得柔软,像湖底缠绵的水草一样,纠缠纠缠,看不清,摸不透,越看越深陷,最后无法自拔。我没有办法不多愁善感,左左那恋爱的眼神清晰明了,可是他不肯说,我只剩下等待的力气了。
那天,确切地说是,左左出院的前一天,小松忽然出现在我和左左的面前,他手里拿着那么一大把红玫瑰,媚俗得可怜。左左的眼神躲躲闪闪,我看着他,小松看着我。空气里有种微妙的情绪在酝酿,压抑非常。许久,左左尴尬地笑了笑:“不打扰了。“然后不留痕迹地退出房间,并轻轻地带上门。一瞬间天寒地冻,门磕上的时候,我的身子像经不住风吹的树叶一样,抖成一团,眼泪流下来,都是绝望。小松问:“我陪你演了一出戏,是不是不欠你什么了?”我摇头,不欠了,爱情这东西说不清谁欠谁的,只是小松眉眼里那种如释重负的神色,看得我心如刀绞。
左左,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为的是,给你一个说出爱的机会。
我躲在小松的怀里出门,左左就坐在走廊不远的椅子上,一脸失神的样子,我的心微微地痛。小松像从前一样,拉着我的手,海枯石烂的姿势。左左扶着墙壁站起来很虚弱的样子,我走过去搀着他,忍不住地去搀扶住他:“左左,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左左微微一笑,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5
左左出院后,我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联系谁。我终于明白左左宿舍里那个男孩子说的话,他缺少了勇气。这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他注定伤害他身边每一个爱他的人。
那一天的阳光很好,手机上跳跃着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左左的声音就在耳边,却阻隔了万水千山。他说:“微微,你想不想去日月潭?”我说想,其实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在糟杂的大马路上散步,那也是最美丽的消遣。再见左左,我穿最爱的白色连衣裙,小巧的公主鞋,左左却是全副武装,连大衣都带了两件。
日月潭,传说中的日月潭,水波潋滟的湖面上飘着如纱如幻的白雾,蔓延在岸上的都是翠色欲滴。左左拿里大衣披在我肩上,我才知道这日月潭有着春天早晨的清冷。左左说过,日月潭是太阳和月亮相爱却始终错过的眼泪。错过,错过,为什么要错过?我说:“左左,我喜欢你。”我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此错过。
左左忽然把我拥抱在怀里,我感动地要哭,这个拥抱我已经等了太久,可是它太短暂了。左左很快地放开我,脸上有犹豫的神色:“那那你的男朋友怎么办?”我的心瞬间变得冰冷,忍不住地发抖。他叹口气:“这太冷了,我送你回去。”
左左,什么东西都可以善良地退让,唯有爱情。
6
我决定离开台北,坐上公车的时候,我忍不住地自嘲。女人在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都是想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老死不相往来。我给左左发短信,一边发一边哭,我说:左左,我要去上海了。我赶最后一班地下铁离开。再见。然后换了手机卡,把旧的丢掉。
我想,我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左左赶在最后一班地下铁之前来挽留我,也是挽留他自己的爱情。天渐渐暗下来,我的心也渐渐暗下来,一直沉到黑暗里。我戴上mp3,音乐开到最大,投币,身后的栏杆挡下来。我一直哭,一直哭,走了很久,回过头来,在空中挥了一下手,别了,左左,别了,爱情。
我不知道左左那天是关机的;我也不知道左左看到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发疯似的往地铁站跑;我还不知道左左看见我投币进去大声地喊我的名字;我更不知道我回头的那一瞬间左左心碎地蹲下身去。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也不是每一个执着灵秀的女子都能知道的。
我和左左,就像日月潭的水,被阻隔的已经是一道台湾海峡。我们相爱,错过了那8秒钟,就错过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