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批阅了一些文件，此时童宽走了进来。“总裁，车于准备好了。”接下来有个重要的外出行程。

    他迅速地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知道了。”

    突然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他的私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犹豫了一下他才接起“紫蕾，我没时间跟你多说，我有一个重要行程。”对方还没开口前他已经先发制人了。

    那头的洪紫蕾比他更凶。“我不管你有什么狗屁行程！你老婆被别墅二楼甩落的大木柱砸到，现在在加护病房，已进去好久了，目前还昏迷不醒！你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童宽第一次看到海静天受到惊吓的模样，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当他的秘书多年，他不曾看过泰山崩于前仍不改其色的主子有过这样的表情。

    是错觉吗？他甚至看到他的手仿彿在颤抖！

    待海静天结束和洪紫蕾的对话后，童宽马上关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取消原订行程，我要到医院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紧张起来。

    海静天没有说话，脸色却是越发的凝重，甚至连颤动的手也完全制止不了。

    我告诉你，你再不过来也许就见不到兰生了！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乐观！呜

    海静天快步走在医院的走廊，脑海中全是方才洪紫蕾对他说的话，他陷入极度的恐慌中，脑袋里头甚至一片空白。

    懊死的！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不要失去她！不要！如果她真的

    不、不会的！她这么善良的一个女人！老天不会让他失去她的。

    他从来不相信任何迷信之说，可现在

    上天！请祢救救她，让她活下来！因为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神呐！

    来到了走廊尽头，他看到了掩面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洪紫蕾。看她的模样，他的心凉了一半，他的步伐放慢，像是怕走得太快，会太早听到他所害怕的消息。

    一个抬头，洪紫蕾看到了海静天，她倏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呜兰生她她呜”

    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她在哪里？”

    洪紫蕾伤心的往其中一间病房指去，一脸伤心的往旁边别开脸。

    海静天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他慢慢走向她所指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脸上还盖着白布。

    医护人员看着一脸呆滞的海静天。“是病患的家属吗？”奇怪！这人有点面善。

    “是。”

    “病患死得很安详，请节哀。”

    很安详？她还这么年轻，而且被木头砸死会很安详？他一股没来由的怒气眼见就要爆发了。

    “你是她的”

    “我是她的丈夫。”

    “呃？”护士一怔。“你不是她儿子或孙子？”

    海静天觉得不对劲，走过去将白布一掀。

    一张还在微笑，显然真的很安详死去的老婆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老阿嬷没九十也有八十了吧？

    “你还是坚持你是她丈夫？”一脸酷酷的医生不甘寂寞的开口。

    海静天杀人般的眼神投向在外头笑得快枫泪的洪紫蕾，他气冲冲的往外走。“洪大胜，你不要命了吗？”

    “别别那么生气嘛！我一时情急指错病房，你的兰生在那里。”这一回她可不敢再捉弄他。

    他望去，只见遥远的那端，寇兰生正走出x光室。

    她是差点被大木柱砸到，又不是真的中奖了。之所以会到医院来是因为她为了躲木柱而摔倒在地上，她的手肘直接撑在石阶上，有骨折之虞，还好洪紫蕾到别墅看她，便逼着她到医院来。

    寇兰生看到海静天也怔住了。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她的手虽然上了葯，可身体似乎无大碍，他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大步的走向她，在她还不明白所有情况前，他便用力的、直接的将她揽进怀里。

    “兰，我吓死了！”他的心跳得好快，说话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平稳冷漠。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亲匿的唤着她，更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会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失态，当她回神时，更惊觉海静天在发抖！

    什么事让冷静内敛的大总裁如此心慌？

    洪紫蕾看到这一幕频频拭泪。哎哟！真是有够讨厌！一定是方才的辣椒粉抹太多了，这个时候才会眼泪掉个不停。

    呜呜呜太感人了，没想到大魔头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阶段性任务完成，她可以闪了。离去前，她正好看到赶来医院的雷君棠，在看到这一幕后，他也识相的转身离开了。

    闲杂人等都很识相，只希望真正该识相的人不要再不识相了。

    一家日式料理店的包厢里，坐着气氛尴尬的一男一女。

    离开医院后，海静天就带着寇兰生到这家他常光顾的餐厅来。

    老板娘点完餐退出去后，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你什么都不要说，先听我说。”海静天爱怜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也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一向活得很自我，除了自己以外的事全都置身度外，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过的。也许是这样的关系，我让我的母亲到死前都还为我惦记、挂心”他把母亲往生前的遗言全部说出来。

    “这就是你选择契约婚姻的原因？”她终于解开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原来八个月的契约婚姻是这么来的。

    真是巧！她还真符合她母亲的遗言，要他娶她。

    就是因为这样，海静天才和她结婚的吧？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我妈咪的本意是希望我能爱上一个人，学习去爱人与被爱，然后得到幸福。可我却只是把重点放在‘完成遗言’上，就是因为这样，一旦感觉不是照着自己原来预定的方向走，我开始无法掌控情势时，就慌了！

    “从原本独来独往、没有人会在意我几点出门几点回家，到开始习惯家里有人等着我回家，开始习惯原本属于自己的空间有另一个人会在里头走动，会因为一个人开心而下厨，因为有别的男人觊觎她而狂怒

    “打从和你结婚后，我开始觉得自己变了，更害怕自己的喜怒哀乐会跟着别人而转，我觉得自己从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了听令于别人的部属。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为了情感而把自己的一生赔了进去？我始终认为那是她太懦弱的原因，可结婚后我发现，她是不由自主的。因为爱上一个人使得她变得如此，而我，似乎也跟着她的脚步走，把全副的精神投注在一个人身上，喜怒哀乐全由着那个人。”

    听到这里，寇兰生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看他。“你你爱我？”

    “就是因为这样才使我害怕！”他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很爱我的母亲，却无法认同她的懦弱，甚至觉得她很愚蠢，在这方面我打从心底看不起她，不懂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变这样？甚至最终连命也赔了进去。但你能想像吗？当我开始发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操纵在一个人身上，眼睛一打开就跟着一个人转时的恐惧不安吗？没想到我曾经认为愚蠢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她开始有点明白了。“所以你就选择了提前结束契约，选择逃避！”

    “我以为趁自己还没深陷前结束，就可以全身而退。”他高估自己了，他的“以为”其实是经由骄傲和自负膨胀出来的结果。

    “也的确是这样，不是？”

    她的脸微有愠色，海静天又是一叹。她到现在还是不打算给他好过。“去海边后的隔天我飞到英国，原以为远离你在的国度，加上忙碌，就可以暂且放下一切。但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思念的侵蚀力。”

    在工作时他的确还是工作狂，可他不可能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工作，他有休息的时间，只要一放松下来，她的影像就浮现在他脑海，她的笑、她的顽皮、她做错事时耍赖的模样、她听到他提前解约时哭泣而极为压抑的表情。

    走在街上看着橱窗里摆着可爱的手工搪瓷娃娃，他还在想，兰生一定会喜欢这娃娃，进了店才惊觉他们已经要离婚了。就连在饭店用餐，吃到她喜欢的餐点，他也会想到她托着腮，侧着脸，一面咀嚼，一脸满足的模样。

    一直到那个时候他才肯正视自己的心情，他对她不只是喜欢，他爱她！爱上了他的契约新娘。

    爱？他一直以来都不肯相信的东西。

    感觉整个世界仿彿都被颠覆了，于是他不安、他害怕，他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即使这样，你回国也不曾来看我。”寇兰生瞪着他。

    “我看过了，只是你睡了。”

    “什么时候？”

    “昨天两、三点吧！”

    她的脸红了。她那个时候好像有碎碎念，该不会被他听到什么吧？怪不得，她记得她昨天好像没有上床睡，怎么起来后会在被子里了？她还以为她梦游，原来是海静天！

    “你到现在还很害怕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怕！还是很怕！可比起失去你，我想我愿意慢慢的去适应。”天晓得当洪紫蕾骗他寇兰生陷入昏迷时，他真的吓得魂飞魄散了，尤其误以为盖在白布下的人是她时，他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

    这该死的洪大胜！

    寇兰生柔柔的看着他。“没关系，有我陪你。”

    “嗯？”

    “其实爱上你，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压力，可我想这也是一种过程吧！”

    “对不起！”

    她笑了，感觉像是雨过天青。“还有一件事”她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一半的财产当赡养费吗？”

    “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着想？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男人，至少也要使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寇兰生抡起拳打了他一下。“你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拜金吗？”超不爽的。“不对！我要那么多赡养费有两个理由。第一，我想气得你跳脚。”

    “这招显然不奏效，再来呢？”

    “第二，我要拿着那天文数字般的赡养费到你面前用力扔下，然后跩跩的说，和我结婚吧！只要你签下终身卖身契，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海静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女人，很适合到牛郎店当女王。“要我回答吗？”

    “嗯哼！”“我的回答是，如果你坚持的话！”

    又是这句！寇兰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人随即相视而笑.

    果然雨过天青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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