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皱了下眉,问:“张琴,你现在在送煤?”
张琴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她下意识地伸手在衣服上掸了下。
不过这尴尬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坦荡。
她点了点头,说:“对,我在送煤。”
说完她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里带出了一抹沮丧。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又看了江嘉意一眼,轻声说:“嘉嘉姐,这事儿你能当不知道,别告诉我哥吗?”
在看出张琴送煤的时候,江嘉意就知道这事儿张超肯定不知道。
此刻听张琴这么说,她不由心道“果然如此。”
她无语地望着张琴:“这是能瞒得住的事儿?团医院离小市场有多远?一天两天传不出去,时间长了你哥能一直不知道啊?”
张琴咬了咬下唇,解释道:“我不会一直送煤的。
我再好好学学说话,然后下个月就去试试找个刷碗的活儿。”
说到这她抬眼,眼睛里带着一抹亮光。
“我现在都已经差不多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了,很快就会说了。”
张琴长得和张超有几分相似,最像的是他们的眼睛。
都是那种瞳仁很黑很深,盯着人看时,会让人感觉到专注和诚恳的眼睛。
以前张琴总低着头还不显,此时被她这么看着,江嘉意硬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但拉煤这种活儿,真的不适合女孩子干。
现在拉煤的车都是加长的四轮平板车,这一车下来连车带煤得好几百斤
一个大男人拉着这么一车煤走起来都艰难,更别说一个女孩子了。
而且现在的路还没后世平坦!
不仅如此,这送煤不光要拉车,还得搬煤呢!
无论把煤卖给谁,不都得给人从车上搬下来,然后再给码好?
这样的重体力劳动,江嘉意都不能想象张琴这样一个又瘦又小的女孩儿要怎么拼命才能干下来。
她实在忍不住,追问道:“你哥没给你找工作啊?不行先去加工厂干着也比拉煤强。”
张琴赶紧点头:“我哥说了,可我不想去。”
看江嘉意还要劝,张琴解释:“去加工厂上班要早出晚归,还得坐轮渡,中午肯定回不来。我哥的腿还没养好,他还要上班,我不想让他天天还要往食堂跑。”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嘉嘉姐,其实拉煤这活儿挺好的。
我每天送我哥到医院之后才去拉煤,然后我一天就跑一趟。十点之多差不多就能回家了还不耽误给我哥做午饭。”
她朝一旁指了指,江嘉意这才注意到就在那一边的墙根下还停着个煤车。
“姐你看我现在都快要送完了,送完我还能顺便买点菜,真的什么都不耽误。”
张琴说到这种程度江嘉意还能说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生活,别人是无法干涉,更不能随便指手画脚的。
又坐了几分钟,江嘉意不愿意再耽误张琴的时间,把碗送回去,又找老板娘借了铁锨和煤渣,去把污物清理了一下就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张琴已经重新回到了煤车前,顶着八月份炙热的阳光,很认真地将煤块码在规定的区域里。
汗水顺着她的颊边滑过,将那张清瘦的小脸衬得秀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