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投建,一个西滩算什么呢?只要他们是被我们牵着走就够了。而且我与你想在琉州打下码头,如果不浓墨重彩地把新城唱好,唱大,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别拿什么同情心和原则事,在我这里,我就是原则!
莫正南的一段话把吕浩给震住了,吕浩只觉得脑子里连响几声,握着电话的手陡然间发抖。英正南那边早已把电话压了,他还保持着接领导电话时的习惯性站姿,但身子分明又是僵硬着的。莫正南干嘛发这么大火啊,还有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吕浩发现自己是一个敏感的人,多少还带点神经质。官场生涯并没有把他的脆弱和敏感洗刷干净,性格中多多少少还残留着一点文人气质,也就是人们常的酸劲儿。工作当中,他宁可什么也走在前,做在前,不让主要领导话,更不让领导发火。领导实在要发火,也是笼统地发发,像今天这么具体,这么刻薄尖锐,他受不了。他不断地想,什么地方做得让英正南不高兴了?钱富华要上访,他是设法阻止过的,并再三跟强调,一定要做好这些人的工作,不要让矛盾激化,更不要让矛盾扩大。可钱富华把那么机密的东西弄到,他是阻档不了的啊。
是谁将那么机密的土地处置资料外泄给钱富华,这些东西吕浩都不可能接触到。眼下琉州,怕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保密的了,钱富华只是一个村委会的村长,没有特殊渠道,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些。而这些资料又都是炸弹,别是钱富华,就是随便哪个村民拿到,也会不满,也会愤怒地找到上级,去讨个法。没人能阻档得住百姓挥卫自己权益的步伐,当权力超越底线,无耻地掠夺或强占他人的利益时,你能指望那些被权力侵害的人低眉顺眼地忍受么,你能指望他们全都变成哑巴变成聋子变成没有思想没有作为的猪?不能!当然,你可以视他们的愤怒于不在,你也可以用另一种更加极端的手段让他们闭嘴,因为权力是无所不能的。
吕浩发了一阵感慨,忽然又想,英正南为什么对西滩这块地如此敏感,他是很少染指具体工作的啊?这事真够邪门,一块地竟牵动了这么多神经!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日的喧嚣扰若一场沙尘,渐渐远去。夜幕把一切都覆盖住,时起时落的风虽然还在卷起一些声音,但跟白日的噪杂比起来,这种声音显得力量很小。吕浩将手头一卷材料合上,抬起眼晴,用手揉了揉。他就这习惯,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很快将精力集中到工作上。将纷乱繁杂的心交给工作,让工作去抚慰,是吕浩一个过人能力,几乎同僚们没人能做到这点。虽然思思确实给了他沉痛的打击,但他很清楚,只能靠拼命工作来淡化这种在外人眼里,根本就不能暴露出来的伤痛。现在,有人吕浩是工作狂,是疯子,他不承认。工作对他来,更多时候是逃避,是将受难的灵魂暂时寄托在某件具体的事上,或者是心灵遭受挤压时借工作舒缓一下。
这个晚上,吕浩就是借工作找回自己,吕浩必须搞清西滩这块地,搞清许多问题。作为新城建设的第一责任人,他不能整天被搬迁困住,不能糊里糊涂。可是不看这些材料他还不糊涂,看完,吕浩就糊涂得不是一般了。就西滩这块地吧,它既不长庄稼下面也没啥矿藏,在邱家湾村民眼里,原本就是一块废地、弃地,没人将它当回事。但是一年前,也就是吕浩刚升任副县长不久,省里来了一家叫三洲药业的公司,是要在邱家湾投资,建一座生物化工厂,重点生产食品添加济和医药中间体,其拳头产品是几年前开发研制成功并获得国家专利的d一异杭坏血酸产品和o一异搞坏血酸钠产品。当时市县正在招商引资,对三洲药业进驻琉州十分重视。市县领导便陪药业代表四处选址,最后人家竟将厂址选在邱家湾西滩,就看中那块废地。市里一开始还担忧,这里交通不便,水电供应也不正常,建议投资方另行选址。但投资方坚持主意,绝不更改。多次交换意见后,市县就以鼓励外地资本和企业进入琉州投资的最优惠政策,将这块地整体以两百万元出让给了三洲药业。吕浩当时听了这消息,还觉得这地卖贵了呢,一片废地卖人家二百万,还是在大力支持外资企业的前提下。三洲药业拿到地后,确也进行了一系列动作,但不是投资建厂,也不是马上改造交通及水电环境。他们在镇上建了一座试验楼,是要进一步研制最适合在邱家湾生产的产品。西滩这边,只是修了围墙,简单建了几幢库房,陆陆续续拉来一些设备,但就是不见真正动工。
现在看来,当时三洲药业到琉州投资,完全是个骗局,真实目的就在这块地上。以项目名义提前将地拿到手中,等琉州新城开发时狠赚一把。邱家湾村民的不满和愤怒也正在此,几次围攻或是上访,村民们都要市里给一个法,是不是提前两年就定了方案,瞒着当地群众将土地贱卖?吕浩坚决否定,现在吕浩发现这些全是圈套,原以为他们只是把手伸向了林子沟,原来他们的手到处都伸到了。林子沟那边一块五百亩的空地,他们认为五百亩远大于两百亩,于是便有了动林子沟建站的打算,现在林子沟建不成了,他们还是把手伸回子邱家湾,他们狠啊,太狠了。
吕浩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水是如此之深。或许老板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有他大张其鼓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要求上这项工程。只是老板并没有把这些具体的事情告诉他,而是让他自己去悟,去摆平。看来,老板的棋越走越深,可是吕浩发现自己的脚步有些跟不上了。
上次邱丹丹带人攻击吕浩,也是为这块地。后来提出的新五条,其中两条就涉及到西滩这块地。村民们要把土地从三洲药业手中收回来,依法解除合同,然后由自己出让。为了平.息村民愤怒,也为了让搬迁工作进展得更为顺利,市里只好出面做做样子,佯装从三洲药业手中收回了这片土地,再以每亩五十万卖给姚老板。村民们听了这才.感怒,毕竟这钱没让三洲药业拿走。谁知这中间又有人玩猫碱,原定的每亩五十万到真正成交时却变成了十万!一切皆是烟幕,吕浩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