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医家不像现代一般,许多医生治病想的只是赚钱,哪管你其他。便是小病他也给你报成大病,药也是哪样贵开那样,不管疗效。当时大部分医者收徒之时,都会有长长一番告诫,最后总结:“惟愿架上医书尘,不愿世间有病人。”
傅掌柜便是想这样的好方子,只是在一府之内用,简直暴殄天物,如果流传开来,不知能治多少人。又存着一样私心,这方子推广出去,人人除了夸何府外,还得赞他天元堂一赞,于提升名气也十分有利。
唐母道:“你这是什么话?莫贵家有善心,我府上便没有了?我那亲家公也早有此意,只是不管世事已久,你只管用,只是卖的时候说明是他的方子,让人知道就好。至于利钱,休得再说!你按成本价卖就是了。”
傅掌柜诺诺连声,满脸喜色,称老夫人善心,自有好报,往后府上来我店中制药也只收成本云云。最后他收起单子,细细看了唐母,道:“半年不见,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我想着府上年年照顾我们铺上生意,我自作主张送两百丸山楂麦芽丸给您,也好养胃清肠,眼瞅也快过年了,如果吃得太多,正是消滞的良药。”
老太太笑道:“你倒伶俐,送个两百丸,拐去我许多银子。也罢,到时年前一并配好了送过来吧。”说罢让田嬷嬷递了定金过去。
傅掌柜连连摆手推让:“府上是老主顾,二奶奶家中又与家父有渊源,给什么定钱,等送药过来的时候再给也是一样的。”他让了半天方才收下银票,自出府不提。
内厢中何苏沉等小孩围坐在桌旁,何苏释因房内都是女孩,不想留下,自己告了罪回书房看书去了,剩下四姐妹坐着聊天。何苏沉大多数时间都是喝茶装累,听她们说话,她知道现在自己多说多错,干脆少说。
先是永娇抱着怀炉跟元柔说昨日看的诗文,她满脸憧憬的道:“昨儿我在看唐诗,见到写对妻子的忠贞之意,‘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那样白文,那样深沉,只这一句,就把别人千万句都抵过了。”
“那是元稹吧。我也爱他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还有‘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沧桑又痛苦,浓浓的爱意都写在里头了。”同样兴致勃勃的元柔回道。
何苏沉听着忍不住腹诽:又来了,除了诗文你们就不会说点别的么?还老是弄言情出来,你们才几岁啊?她又见何元芳皱着眉,还是那副骄傲的样子,显然是也很厌烦。
永娇又道:“苏大人那阙词也是绝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陆游也十分痴情啊,我更感动陆游那首‘钗头凤’,‘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元柔扬起小头道,但即使是争执的样子也仍然很娇柔可怜。
何苏沉实在是被这二人打败了,心下想若是现代的中文系学生背诵讨论古诗词时也有这般认真,怕是不愁没工作,再说,陆游那家伙……
等等,陆游?!他不是南宋的吗?!她震惊的看着正在讨论没顾得上其他事的二人,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身旁的元芳已冷冷的嘲讽道:“真是笨蛋,拿着砖头当珠宝呢!”
元柔不语,永娇却是愤然道:“大姐姐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你们说的那些人,通通都是有名的负心汉。”何元芳冷笑着道,她不过才十四岁,说起话来却老成的像个大人般,“元稹后来又娶妻了,还由着后来的妻子把前妻留下来的孩子虐待得用凄惨都没办法形容,哪有什么‘报答平生未展眉’的样子?至于苏大人,虽然他对爷爷有大恩,但风liu得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都知道,他小妾一个接一个接进门,亏你们还以为他痴情?”
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捧着杯子漫不经心的道:“至于那陆游,更不是什么好货,他表妹被他娘用什么‘两人感情太好,会影响我孩儿,妨碍他取功名’这种理由休掉,即使孝道第一,他难道不会为自己表妹争取一下吗?听说他娘不过是因为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和唐婉母亲不和,所以拿唐婉来撒气,陆游倒好,一个窝囊废!后来再娶不说,还儿子女儿一大堆,只可惜唐婉郁郁寡欢,死得早。”
她讽刺的看了看被辩得无话可说的永娇和元柔,道:“无聊,蠢成这副德行,别告诉人说你们是我妹妹。”语毕恶劣的扫了一眼何苏沉,低声凑到她耳边道:“想不到小妹妹你命真大,居然没给淹死,病成那样还能活下来,是命贱吧?”
何苏沉正愣愣的想着怎么陆游跑到北宋来了,他明明是南宋的,突然听到何元芳的话,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永娇却就要冲上来打何元芳,元柔忙的拉住了,永娇气道:“有你这样的姐姐吗?!说话难听成这样!!我告诉奶奶,你去跟奶奶说这话去!!”
何元芳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道:“都说了别说我是你们姐姐,我可是还生着病,你要打伤我然后给你娘骂吗?真是笨蛋,除了告状你还做得出什么?”说完轻蔑的笑了笑,扬着头唤了丫头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