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一般人动手相搏,无不以快打急攻,抢制机先,掌,指,拳,脚,讲究的是刚猛,劲儿足,力道大。
但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出手掌势,却是轻轻的,柔柔的,缓慢的,轻描淡写,信手出招,实在看不出什么威力
其实——
那缓慢轻柔,信手一推之中,却蕴含了至刚,至强,至威,至猛的潜力暗劲儿,只因为他们二人武功已至无色,无相之境。
在掌力未曾落实,遇到抗力之前,看不出它的威力罢了
这时——
两股完全不同的掌力,业已相撞在一起。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
忽的——
由两人中间,飞掠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旋风,巨大夙柱,旋转飞舞,扶摇直上,卷起地面的沙石,泥土,枯草,败叶。
飞沙走石,凌空打转,声势惊人,历久不息,有目难了,令人窒息
谁也看不见谁。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她再也没有想到,这个毫不起眼儿的半大孩子,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内力充沛精纯,看来也不比自己逊色,原想以自己浑厚内力胜他的希望,可能就要幻灭。
两股掌力一接的刹那间,陆小飘感到心神猛的一震,只觉一股灼人热浪,和一片强劲潜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逼至。
陆小飘只觉日乾舌燥,灼热难耐,脚步飘浮,摇摇欲坠,巨大的压力,使他透不过气儿来。
整个身子,有种即将碎裂的感觉,陆小飘渐渐承受不住。
他在后侮,不该逞强舍长取短,秦剑和她对掌,但悔之过晚,一咬牙,猛提丹田真气,力贯右臂,右掌一收疾吐,又全力拍出一掌,这才把限路的脚步,和飘飘欲飞的身子,勉强稳住。
而那灼人热浪,亦随著消失。
白衣蒙面人久经大敌,见多识广,内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双方掌力一接上立刻感觉到自己那无坚不摧的掌力,并未伤到对方。
日衣蒙面人颇为纳闷儿,思忖之间,身子突然一震,一个拿桩不稳,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始将马步稳住。
心中既惊且怒,弄不明白对方掌力暗劲儿,怎么会突然之间增强了许多,一声冷笑,运气行功,力贯右臂,也随著击出一掌。
狂飓飞旋,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飞沙走石,呼啸不停。
风沙弥漫,败叶狂舞。
再好的目力,也看不见对方的人影,更别想从对方神情上,找出一些胜败倪端。
因此——
倒帮了陆小飘一个大忙,他虽然天赋异票,智慧如海,在常五相助之下,截长补短,将天下武功融会于一炉,取归已用。
但内力练气,却是无法速成,因此,在火候儿上他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儿,而离意动伤人,收发由心之境,更有一段儿距离。
如果——
白衣蒙面人能够看到他马步不稳,摇摇欲坠,脸红脖子粗的狼狈情形,只要稍稍运集全身内力,连续逼攻两掌,陆小飘纵然不被震毙当场,也得重伤倒地不起。
而生性狡猾多疑的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和陆小飘硬拚两掌之后,因末分出胜负,他不敢再全力施为,暗留三分真力,作为最后应变之需。
一个是全力以赴。
一个是暗留三分实力对敌。
如此一来,始形成平分秋色之局。
陆小飘全力劈出两掌之后,已感觉到内力不继,因此不敢再冒然出手。
白衣蒙面人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亦不敢再出手相逼,以免玉石皆焚,两败俱伤。
只见——
他两人凝神对立,暗自运功调息起来。
陆小飘因为常五以无上心法,精纯内力,为他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所以运气调息,恢复得特别快。
他四下里轻轻一瞥,突然浑身一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忙探头儿定睛仔细再看过去。
只见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不但身子轻轻孀动了一下儿,而且眼珠子瞪得老大,正一瞬不瞬的瞅著他。
怪事儿,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会是尸变?
不对!
秃鹰黑三儿的眼睛非但没有涣散,在月光映射下,反更为清澈明亮。
这时——
陆小飘已确定秃鹰黑三儿还没死,一时惊喜交加,他很想冲过去把他抱起,问问他的伤势?看看他要不要紧?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大敌当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考虑到秃鹰黑三儿的安全。
几经思忖。
陆小飘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尽快将那个白衣蒙面人拿下,击毙,或者是将她惊走,争取救治秃鹰黑三儿的时间
此刻——
横在他们之间的飞沙走石,枯枝败叶,已逐渐消失,视线亦随著清楚开朗起来。
白衣蒙面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小飘气定神闲,面色红润,一切如常,不禁心神一凛,暗暗忖道:“今夜若不将他除去,必将后患无穷,一年半载之后,我绝难在他手下走过百招儿!”
他二人各怀心事,虽然想的不同,但双方都已有了速战速决之心。
蓦地——
一声朗啸。
陆小飘左掌右剑,踏中宫,欺身直进,快拟闪电,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卷了过去。
白衣蒙面人掌剑齐发,想把陆小飘急攻而至的身子给挡回去,谁知陆小飘身法奇特玄奥,竟穿透她那如山掌影,千重剑幕,直逼身前。
白衣蒙面人已是魂飞天外,肝瞻俱裂,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觉得他那疾攻身法,实在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疾不徐,看得清清楚楚,怪就怪在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任何招数,都无法封架,阻挡得住他的攻势。
白衣蒙面人已被逼得无法还手,身不由己的直向后面退去
陆小飘身形如电,掌剑齐飞,晃眼之间,已挥出四剑,拍出三掌
这四剑三掌,不但快拟闪电,辛辣奇诡,而且掌击大穴,剑取要害,每一招儿都足以制人于死地。
白衣蒙面人被陆小飘那连绵不断上气呵成急攻猛打,值得连连后退,躲过了七招儿,人也刚好退了七步。
白衣蒙面人手中短剑一挥、划起一道银虹,护住身子,她睁著一双大眼,眨也没有眨过一下儿,可就是看不出陆小飘用的是什么身法?
迈步之间,已穿透过她那护身剑幕,欺到身侧咫尺之处。
只见——
陆小飘左手一牵一引,立刻有股似有似无的阴柔潜劲儿,逼住剑势,右手一扬,长剑直向她那蒙面。纱上挑去。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欲避不能,只好仰身一倒,足跟猛一蹬地,人已倒退丈外。
谁知陆小飘的身子,竟如影随形一般,紧跟著她那向后飞退的身子,齐头并进,待她收势挺身站起,左手刚好递到,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听——
“嗤”的一声轻响,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蒙面纱巾,已被陆小飘撕裂攫入手中。
陆小飘顿觉眼前一一亮
她那乌黑随风飘散的长发,她那明亮有如星辰般的双眸,她那绰约的风姿,她那艳绝尘寰,清丽脱俗的容貌.
这一切一切,对陆小飘来说,是那么熟悉,是那么难忘,是那么让他心动。
不错——
是她!就是那个女神!
陆小飘想哭,但已无泪,他朝思暮想,日日夜夜期盼著能和他心目中的女神,再度重逢,见上一面
现在,女神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却是相见不如不见,苍天捉弄人至如此——难道真个是自古多情空馀恨!
陆小飘怔怔望着眼前的女神,风采依旧,但却冷漠阴沉的怕人,陌生的让人不敢相认,
难道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抑或是什么事情突然改变了她?
陆小飘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女神默默望着举剑不下的陆小飘,她相信他没有说谎,确实在那里见过她,否则,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她自己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女神的脸色一直在变,现在,变得更为怕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手上的短剑缓缓向陆小飘的心脏移动,越来越近
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身子一动没动,脸上的肌肉却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儿,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声音,不知道他是喊不出来,还是不敢喊?
短剑已经触到陆小飘的衣服,可是他还在那儿发怔,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相信他不会死得太痛苦,因为女神的这柄短剑大过锋利。
女神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短剑仍在缓缓向前移动,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因为陆小飘就要血溅尸横。
忽然——
陆小飘感觉到脑门儿上一凉,直透心底。
接著——
那树叶上的夜露,又滴落下来。
那微微的凉意,使陆小飘心神一凛,他的意识回来了,他的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
已从虚幻中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突然有个声五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他的心灵感应在告诉他道:“快退,拿起剑来,否则你会死!”
落地——
人影疾闪。
快拟电掣。
银虹飞射。
血雨缤纷。
陆小飘的命虽然是捡回来了,可是左胸上却是鲜红一片,狠狠挨了一剑。
女神虽然给了陆小飘一剑,她自己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左肩被划了一尺来长的一道大口子,鲜血仍在汨汨不停的流著。
陆小飘愤怒已极,冷冷一笑,指著她唱道:“你——你好卑鄙!”
女神面冷如冰,不屑的道:“兵不厌诈,是你自己色迷心窍,自作多情,哼!没死算你命大!”
陆小飘急怒攻心,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无一以对。
女神一声冷哼,接著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报上你的大名,今日一剑之赐,我自然会找回来!”
“哼!”陆小飘一声冷笑,接著说道。“你——你还想走?”
女神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不停的上下打量著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你和风雷手陆千峰如何称呼?”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反问她道:“你——你认识陆大侠?”
女神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厉声喝道。“是我在问你——说!”
陆小飘颇为意外,冷冷说道:“家父!”
女神娇躯一阵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抢天呼地的说道:“天啊!这怎么会怎么会”
片刻——
女神突然纵声狂笑起来,其声凄疠,直似宽鬼哀嚎,钻心刺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接著,银光暴闪,扬手飞出十二粒银珠,以漫天花雨手法,猛向陆小飘打去,人却借势回身,狂奔而去。
陆小飘左腕疾翻,一吸一转.左掌翻动之间,那十二粒银珠突然改变了方向,快如电光石火般向十丈开外的一稞参天古树飞去。
就听——
一阵“啪啪”轻响。
那十二粒银珠,通通嵌入那棵参天古树的树身上,十二粒银珠,一线穿入,没有丝毫偏差,从外表看去,只可以看到最后那一粒银珠。
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陆小瞩望着已远去的女神背影,懊恼万分,正准备拔腿追赶,就听秃鹰黑三儿阻止他道:“让她去吧,追不上了。”
陆小飘微微一怔,忙回身看去,见秃鹰黑三儿就直挺挺的站在他眼前儿,一声惊呼,满脸疑云的瞪著他说道:“黑三儿,你——你没有——?”
“我没有死是吧?”秃鹰黑三儿哈哈大笑,接著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没死。”
秃鹰黑三儿仔细看了陆小飘的剑伤,掏出一包伤药儿,为他数上,笑着说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陆小飘不停的打量著秃鹰黑三儿,心里一直在奇怪?他明明看见秃鹰黑三儿被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小肚子上狠狠捅了一剑,身中要害,纵然不死,他也得乖乖儿的躺上它三五个月吧。可是现在,他就像没事人儿似的站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宁多怪事儿?
秃鹰黑三儿知道陆小飘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拍著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奇怪是吧?说来话长,走,咱们回去一边儿喝一边儿聊。”
日日日
烛影摇红。
三更已过。
秃鹰黑三儿举杯一照,和陆小飘一仰脖子,乾了一杯酒,哈哈一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懂得杀人!
懂得杀人的人,当然懂得什么地方儿,能够一刀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儿,十刀八刀也不会致命!
杀人最难的一点儿就准和快,要准确的连一分一毫偏差都不能有,要快得使对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闪避,否则,倒下去的是你自己。
我承认,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武功很高,但是杀人却是另外一回子事儿,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
正如会生孩子的女人未必懂得接生,怎能做接生婆,而懂得接生能做接生婆的女人,未必能生孩子一样。
其实——在一合即分的那一刹,我突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躲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当胸一剑”
陆小飘差一点儿没跳起来,脸上疑云四起,不解的瞪著秃鹰黑三儿,抢著说道:“怎么?你疯了是吧?”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笑,接著说道:“我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对手,挨他那一剑,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不会死,如果不挨他一剑,我是准死无疑!”
陆小飘怔怔望着他,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胸腹之间,血迹斑斑,想必是失血过多所致,看来他挨的那一剑不算轻,轻轻一叹,摇头说道:“我我简直让你给弄糊涂了,你不要紧吧?”
秃鹰黑三儿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不要紧,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因那个白衣蒙面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睛里。
他认为一剑将我放倒,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就在他出剑的刹那之间,我算准他出剑的速度,力量,方向,所取的部位,迎合演了上去,因为双方速度太快,而且剑锋距离心脏相差仅只三寸不到。
因为他不懂杀人,自然无法判断出我是否已因此致命,我让他的剑锋,顺利刺进我身上不能致命的地方,这地方距离虽然不足三寸,但已足够。
在我鲜血飞溅,快速仆倒之后,他在心理上已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了,他自会扬长而去,因为他是个狂傲而极端自信的人,相信在他的剑下,绝无活口。
我就看准利用他这一点,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我恃技躲过他那当胸一剑,他纵然不被激怒,亦必对我的武功,重新评估,再度出手,必尽全力,痛下杀手
那时,我一定准死无疑,连死里求生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心甘情园,自动送上去挨他一剑的理由,明白了吧?
也许你会说我阴险,暴戾,狡诈,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强存弱亡,已成定律,所以,你、必须面对事实,牢牢记住,除了武功,更要善用头脑。
尤其是当你面对著一个武功和你相若的敌人时,你懂不懂得杀人?能否一刀使对方致命中那可就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