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化为无痕春梦。
往事虽然历历如绘,但此情却已成为追忆!
就听——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抚髯说道:“老朽当然知道,因为我在这赐儿山陪他练剑,如今算来,已有三个年头。”
红娃儿一听,越发的有气,轻轻一叹道:“我好恨!唉,他瞒得我好紧”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别恨,他并不是有心要瞒你,而是我不许他张扬出去,也许你知道了,对他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每一个人总有一些不欲人知的小秘密,别尽往牛角尖儿钻。人生苦短,不如意事儿,十常八九,凡事看开一些,退一步想,这样儿你才会活得愉快,满足。
何况,我们还有许多该做,要做的事呢?相见总是有缘,丫头,我看得出,你好像并不愉快,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替你拿个主意,助你一臂之力。”
红娃儿喜上眉梢,脸上一红,欲言又止,银牙轻咬朱唇,大眼睛一转,羞怯怯的说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他在那儿?”
那个古稀老者猛的一怔,失声惊呼道:“什么?连你都不知道他在那儿?唉!我——我”
红娃儿傻了,心乱如麻,喃喃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已经在这赐儿山上,等,等了他整整三天了”
那个古稀老者双眉紧锁,极为不安。
红娃儿聪明绝顶,已看出眼前这位古稀老者,绝非普通人物,而且和陆小飘之间,一定有著不寻常的关系,试探性的道:“请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那个古稀老者业已恢复平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如何称呼?哈哈哈,丫头,说了你也许不信,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在江湖武林中露过面儿了。
唉!连我自己都忘了我姓什么了,丫头,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老爷爷好了,告诉你,小飘那孩子也这样儿称呼我”
红娃儿眼睛突然一亮,她的反应极快,一听那个古稀老者命自己称呼他老爷爷,而且强调陆小飘也这样称呼他,其中必有深意,不禁心头狂喜,娇声笑道:“老爷爷在上,请受红娃儿一拜!”
红娃儿极为乖巧,边说,边将双膝一曲,大礼叩拜起来。
“起来,起来,好好儿一个人,为什么要像磕头虫儿似的哪?俗!”
就在红娃儿双膝将要著地之际,突然有股若有若无的无形潜力,已缓缓将她娇躯托起,任凭她使尽生平之力就是无法拜倒下去。
红娃儿小脸蛋儿胀得通红,娇唱唱的轻轻白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撒娇不依的说道:“老爷爷,不来了,您一定是不喜欢红娃儿,所以才不肯”
那个古稀老者望着红娃儿,被她那一副小儿女的天真娇憨神态逗得哈哈大笑,老怀舒畅的说道:“好!好一双金童玉女,真个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我老头子一定要设法成全这两个孩子,为江湖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红娃儿玉面飞红,故意装作不懂,心里甜甜的,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老爷爷,您不让我磕头叩拜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那个古稀老者望着红娃儿那种刁变精灵的俏皮模样儿,忍俊不住的说道:“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红娃儿摇头说道:“不!我要您先答应。”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事儿,怎么能随便见答应你呢?万一我做不到,岂不是”
红娃儿依偎在那个古稀老者身旁,扭动著身子,不停的摇著他的臂膀,不依的说道:“我保证,您一定能做得到,老爷爷,您答不答应吗”
那个古稀老者无奈何的摇了摇头,接著说道:“丫头,老爷爷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好好,你说吧。”
红娃儿欣喜若狂,眼睛一转,花样儿又来了,轻轻膘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小嘴儿一嘟,喃喃说道:“我——我不信!”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丫头,这可难了,你不信——老爷爷也没法子?”
红娃儿调皮的笑了,拉起那个古稀老者的右手,笑着说道:“来,咱们勾勾手,盖个章,这样儿您就赖不掉了!”
那个古稀老者觉得十分好笑,一任这个小丫头片子摆布,眼前一阵时光倒流,浸沉在童年往事回忆中。
一阵沉寂。
良久——
那个古稀老者始回过神来,瞅著红娃儿说道:“什么事儿?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红娃儿喜上眉梢,轻一点头,娇声笑道:“教我-教我武功。”
那个古稀老者毫不考虑的说道:“行。”
红娃儿高兴的跳了起来,轻轻在那个古稀老者的右颊上亲了一下儿,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迫不及待的接著说道:“老爷爷,您真好,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古稀老者见红娃儿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十分高兴,轻抚著她的秀发,爱怜的笑道:“随时都行,你说好了。”
红娃儿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泪光隐现,默默望着那个古稀老者,良久,始激动的说道:“老爷爷,我我”
那个古稀老者轻轻拍著她的小手,淡淡一笑,慈祥的说道:“丫头,把感激放在心里,化为力量,什么都不要说,老爷爷只希望你能出人头地。”
红娃儿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热泪,业已夺眶而出,虽在流泪,脸上却展现明媚动人的笑容,仰首望着那个古稀老者,喜极而泣的说道:“老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一定会比他强。”
那个古稀老者故意装作不懂,猛然一怔,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瞅著红娃儿,逗她道:“他?他是谁啊?谁又是她呀?”
红娃儿王面飞红,一跺脚,飞快背过身去,忸怩不依,娇嗔的说道:“不来了,老爷爷尽拿人开玩笑,坏死了”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著说道:“丫头,老爷爷可警告你,比他强并不难,万一你把老公给打跑了,可不能怪老爷爷噢!”
红娃儿可真急了,捂著耳朵直跺脚,嘟著小嘴儿直嚷嚷道:“呸呸呸,不听不听我不听。”
蓦地——
那个古稀老者神色一变,凝神倾听起来。
红娃儿心知有异,默默望着那个古稀老者,没敢再吭声儿。
刹那之间。
已从山脚下已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
红娃儿现在也听到衣袂飘风的声音了,微微一怔,极为钦佩的瞟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暗暗忖道:“他老人家不但反应快得出奇,听觉更是灵敏过人,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顺风耳一样”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突然现出一抹极为奇怪的笑容,在红娃儿的耳边低声说道:“他来了,你跟他一定有很多体己的话要怎,老爷爷先走一步,兔得让你们讨厌。”
红娃儿心头猛的一震,耳热心跳,玉面飞红,忙把头一低,不安的说道:“老爷爷,我”
那个古稀老者笑道:“你放心,老爷爷言出必行,绝不黄牛,要找我很简单,在如急赌坊留个信儿,老爷爷自然会去跟你碰面儿,我走了”
红娃儿一抬头,那个古稀老者业已去得无影无踪。
那衣袂飘风之声,越来越近。
他没来,红娃儿在想他,现在他来了,红娃儿又有些意乱情迷,一声轻叹,人影翻飞,快拟闪电,刹那之间,红娃儿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个是女人心,海底针,无法揣测,难以捉摸。
口口口口口口
夜尽天明之前。
大地益发黑暗。
灰灰厚厚重重的夜雾。
在随风飘舞扩散翻滚。
此时——
迷漫的夜雾中,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儿,在慢慢放大,快速接近。
红娃儿的心脏在猛烈的收缩,手心也紧张的沁出汗珠儿来,她一瞬不瞬的瞅著那个慢慢放大,快速的接近了黑影儿
晃眼之间。
陆小飘已登上了赐儿山头,红娃儿终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
虽然只是小别三日,但在红娃儿的感觉里,却像千年万年那么久远。
陆小飘变了。
他那飞扬的神采,挂在嘴角的微笑,精灵古怪的眼神,活泼高傲的气度,都已荡然无存。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凝滞,神色紧张,举止慌乱!他好像失落了什么?四下里搜寻,不停的张望。
红娃儿虽然力持镇静,但却抑压不住她内心的喜悦,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扑倒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细诉相思之苦。
红娃儿刚一迈步,身子突然一阵颤抖,如遭雷领,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手脚冰凉,她的心也在快速不停的往下沉
因为——
红娃儿听到陆小飘在焦急不安的呼唤著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宇,不会错,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玉涵。
红娃儿浑身透著一股子寒气儿,脸上一无表情,她的人虽然还活著,可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红娃儿默默无语,缓缓回身向密林中走去。
“玉涵!原来你躲在这儿?吓死我了”
蓦地——
人影翻飞。
衣袂飘风。
快拟闪电。
穿林而入。
红娃儿身子微微一顿,人也身不由己的停了下来,一股暖流,直透心底,她的右臂已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红娃儿知道,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是陆小飘的,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可是她却一动没动,神情木然,默默无语。
陆小飘紧紧抓住她的右臂,生怕她突然飞掉似的,深深吁了口气,痴迷的喃喃说道:“涵姐,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唉!当我午夜梦回,发现你已离我而去,我曾痛哭流泪,急燥发疯,坐卧不宁,痛不欲生。
涵姐,说了我也不怕你笑话,只要一看不到你,我就会六神无主,不能自己,我惊慌,我害怕
明明知道你深深爱著我,绝不会弃我而去,可是我就是丢不开,放不下涵姐,我——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这些话听起来幼稚可笑,但却是真倩的流露,恋爱中的男女,他们的情话,往往都很莫名其妙。
陆小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无情的利剑,在红娃儿的心上疾刺猛割,她的心碎了,在不停的滴血。
想想看,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心上人,拉著自己在向另外一个女人示爱诉说情话更残酷的吗?
红娃儿欲哭已无泪,她一动不动,无言的承受著椎心刺骨的痛苦。
陆小飘脱下长衫,小心谨慎的为她披在香肩上,情深意浓,万分关切的说道:“涵姐,露重风寒,小心受凉,我们回去吧。”
这些话,直似万箭穿心,红娃儿的身子一阵颤抖,再也无法忍受,头一低,失声咽泣起来。
陆小飘一阵心痛,双手轻轻将她的身扳转过来
二人面面相协,四目相对。
陆小飘一声惊呼,双手一松,如遭蛇噬,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
红娃儿花容惨淡,伤心欲绝,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一阵沉寂。
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良久——.
陆小飘始举步艰难的走到红娃儿面前,轻轻一叹,尴尬歉疚的望着她,欲言又止,不安的说道:“红娃儿,是——是你?”
红娃儿显得出奇的冷静,淡淡一笑,冷冷说道:“是我!你很奇怪?也根意外?也很失望?”
陆小飘默然。
红挂儿回身,缓缓向湖边走去。
陆小飘心神一凛,心里突然右一种不祥的感觉,轻一跨步,身形如电,双管疾伸,上前拦住了她。
红娃儿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因为陆小飘的拦阻而将脚步停住
陆小飘焦急而尴尬的随著她的脚步往后退,嘴唇不停的蠕动著,良久,始愧疚的喊道:“红娃儿,我”
红娃儿继续往前走,平静的说道.“不必解释,更不必抱璋,因为你并不欠我什么
陆小飘终于将后退的脚步停住,眼珠子瞪得老大,忽然像一头发了疯的小牛功子,粗犷的大吼道:“红娃儿,你听我说”
红娃儿跨进了一步,接著,她又跨进了一步,眼看就要撞到陆小飘的身上,可是,她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冷冷一笑,沉声说道一“不要叫我-.让开”
陆小飘没有让开,同时喊道:“红娃儿,你”红娃儿终于被激怒了,黛眉一竖,右臂一扬,玉手已向陆小飘面颊上掴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陆小飘的面颊上已浮现起几条鲜红的指印,可是他仍然一动没动,仍然一瞬不瞬的瞅著她,仍然平伸两手拦住她的去路
红娃儿在盛怒之下,在情与恨的泛滥之下,下意识的狠狠煽了他一耳光。
现在,她的神智由蒙胧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无言的瞅著陆小飘,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是情与爱的交织,是侮与恨的综合
一阵沉寂。
片刻——
红娃儿突然背过身去,浑身一阵头抖,双手捂脸,嚎啕痛哭起来。
陆小飘缓缓绕到她的面前,平静但却凄怆的说道:“红娃儿,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应该打,可是我,我已经叫了你红娃儿,今生今世,我都改不了如果打我,能够减轻你内心的痛苦,那-那你就尽量的打吧!”
陆小飘左边面颊,曾经被掴,现在,他把右边面顿又凑了上去。
红娃儿泪水涟涟,她的手再也举不起来,而且,她那愤怒的火焰,就在这一瞬之间,完全熄灭了。
现在——
她双眸中所散发出来的火焰已经变了,柔柔的,似怜,似爱,似侮她的眼皮缓缓垂下
她的手也徐徐垂下,似同痉孪,微微不停的抽搐著
他和她,在凝定的对视中
红娃儿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利害,脚下一个踉跄,向前仆倒下去。
陆小飘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后退去,但是,他却稍退即止,闪电般迎上前去,她仆倒的力道很猛,陆小飘若不迎上前去,她准会摔个鼻青眼肿,他不由自主的以胸瞠去承受她那即将仆倒的娇躯
红娃儿倒在他那温暖雄壮的胸前,冰封的情感,渐渐开始溶化了,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边哭,边喊道:“小飘”
陵小飘默默瞅著她,垂下的双手,缓缓举了起来,终于,把她紧紧搂住。他重浊的,混沌的唤道:“红娃儿”
于是——
他们的旧情复活了。
陆小飘的双臂在逐渐增加力量,将她搂住。
红娃儿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她在娇喘,感觉有些窒息,默默承受他的温存,和著涕泪说:“请恕我——我居然打了你!”
陆小飘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面颊上火辣辣的,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儿,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也许我应该挨你打”
“小飘,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儿?”红娃儿轻轻一双,戚戚的接著说道:“我一直在想你,思念你,可是一见面儿,我又打了你”蓦地——
陆小飘把她搂得更紧,他的双眸中闪射著炽热灼人的烈照,热切贪婪的盯著地,头快速的低了下来。
接近,不停的向她接近。
红娃儿想躲,可是她已浑身乏力,她想喊,可是她用尽生平之力,就是喊不出来,忽然,心神一盛,他那厚实热情的嘴唇,已经紧紧压在她那朱唇上。
这是红娃儿的初吻。
她感觉到一股灼热激荡的暖流,直涌入她心灵的深处,她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
接著,一阵晕眩,她已经迷失了自己
陆小飘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阵燥热,就像置身于熊熊烈焰之中似的,晃眼之间,业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逐渐飞散,终于了无痕迹
他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疯狂热吻,尽情的享受著青春的欢乐,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一切。
盏茶时间。
忽的——
陆小飘身子微微一头,一股凉意,从脖梗子上直透心底,接著,那树叶上的夜露,又缓缓滴落下来。
那股微微的凉意,使陆小飘心头一震,立刻,他的意识回来了,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从虚无飘渺的幻境中,又回到现实中来。
他的心底,突然响起了常五叮咛他的声道:“公主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陆小飘心神一凛,用力推开红娃儿,挣扎著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愧疚之色,没敢再看她。
红娃儿双眸闪闪发光,那炽烈燃烧的火焰,就在这一瞬之间,突然熄灭于无形,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他,她那利如刀锋的眼神,直射入他的内心深处。
红娃儿的心在往下沉,她知道,那无可避兔的事情,终于来到了,可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一阵沉寂。
四周像死一样寂静,除了风声夹杂著湖水拍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一音,静得可以听到他们彼此间的心跳声。
片刻——
陆小飘歉然吃力,但又无可奈何的说道:“红娃儿,我”
红娃儿笑了,但笑得有些凄凉,比哭还要让人难过,幽幽说道:“你走吧!什么都不必说”
陆小飘默默无语,轻轻瞥了她一眼,掉头离去,他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走得很慢,似是依依不舍,他想再回头看看她,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他就失去了再走的勇气,现在,他希望,他期待红娃儿能喊住他
良久——
仍然一无动静,陆小飘失望了,一声长叹,缓缓向山口走去
“小飘”
陆小飘微微一怔,迫不及待的回过身去,满怀喜悦的说道:“红娃儿”
“站住”
陆小飘刚一迈步,就被红娃儿大声喝止住,接著,红娃儿的视线已从他身上收回,缓缓背身去,幽幽一叹,凄凉的继续说道:“没事儿,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够了,你走吧。”
陆小飘心里一阵刺痛,嘴角儿一阵掀动,他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一回头,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而起,刹那之间,业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中。